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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90章 与自己沟通
 
贝拉德不喜欢跟各种各样的人交流意见,他所遇到的几个,至少在某些问题的交流上还能够产生一些共鸣,至于这些人,他几乎就只带着死了心的想法。如果给他一个选择,他还是宁愿自己一个人上路,怀揣着虚无的梦想,也不必为看不上眼的东西感觉愤怒。

一行人逐渐穿越茂密而广阔的丛林,紧跟着,他们来到一片同样广袤的山区。贝拉德不曾说过,但她心里明白,这块地方与他所要去的地方相距甚远。几个人纷纷疲惫下来,因为山区的道路并不像森林里那么好走。森林里大树繁多,树冠在他们头顶形成遮天蔽日的屏障,而因为这些大树的存在,地面的植被基本上就比较微小了。同样的,他们这些人也是这些微小生物中的一类,他们能够轻易从这连成片的看似不可逾越的树木网络中穿梭。况且,在那个时候,地势相对比较低,路况也较为平坦。

而到了山区却不一样,山里生不起大树,唯一被大树覆盖的地方都在某些山谷当中。山坡上被一些小树和跟人一样高,或者比人更高一些的密密麻麻的植被覆盖着,从远方看去,那些落叶植被跟山一个颜色,人们看到它们毛茸茸的仿佛草色,以为那山坡甚是平坦,可临近了一看,他们才发现那些所谓的毛毛草可是比想象中要高得多。并且,这些东西相对于其它东西而言一点都不友善。不是在你经过时牵住你的衣服,就是突如其来的一根树枝直接打在你的脸上。本来在经历一块不同的风景之后,布洛宁还显现出一段不同于以往看森林看腻了的欣喜若狂,但这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被山势的艰险和行路的艰辛弄得十分毛躁,总是不知不觉地想去抱怨。

贝拉德觉得自己无法开导布洛宁的情绪,这个任务一直以来都由莱妮担当。可现在来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一点点迷失在了这片不见尽头的杂草堆中,他们因这阻力而丧失了力气,动不动就想要找块乱草丛中的石头休息一下,动不动就拿出那稀缺的肉干在嘴里咀嚼。一边咀嚼,人们还能一边听到艾力森的抱怨,“我们带来的那几匹马,我说杀了,你们非要放掉——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仁慈,脱离了人群它们几个也会被别的野兽所食。如此说来,为何它们就不能成为我们的食物呢?”

“听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又力气驮着几匹死马前进?艾力森。”蒙度讽刺了他一句。

“我们可以杀一匹,留三匹。等吃完了再杀其它的——”

在这种时候,布洛宁的心软会让他说上一句,“闭嘴吧,艾力森!它们为我们做的够多的了!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它们惨死在同伴的刀下吗?”

“同伴?看来你对这几匹马的寄予还很高嘛!”

“你不用怪他,是我对他这么说的。”贝拉德无奈地解释了一句,“我对送走它们的事情很难过。不过它们走不了山路,这是事实。从马匹上卸下来的东西多半都由蒙度和莱妮担负着,你没有承担任何东西,他们还没有对此抱怨,你却说个没完。我从来都没有逼你走上这一条路,如果你觉得是时候回头的话尽可以回去,我绝不拦你。”

对于贝拉德所说的话,艾力森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贝拉德的确在他们面前展露过一些手脚,这不是谁的武艺好便可以轻易挑战的,这是一些神秘的不可抗拒的东西。贝拉德知道在他的眼中更多的是将他的魔法视作小把戏,不过既然他害怕便也足够了,他不想弄出更大的魔法,那样会捣出更大的乱子。

“我怎么了我?我说什么了我?”艾力森狡辩道,“我只是为这两个人寒心而已!你看他们身上背那么重的担子!别人都冷得全身发抖,他们却满头大汗,我见了能不心疼么?”

贝拉德走上前对他说,“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把他们的包袱拿过来一份,一份就好。”

艾力森表现出一副颇不自在的样子,他悻悻地走到他们面前,从莱妮身上取下一个行李,“我只帮女人拿着一份,至于那个人高马大的,我就不管了。”

贝拉德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于这种人来说,他知道永远也改变不了。暂时能够维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自艾力森教授布洛宁捕猎的技巧之后,他便对他有感激也有痛恨。他知道自己若对艾力森太狠可能也会让布洛宁难堪,于是他只将话说到该说的地方便就此打住,不再画蛇添足。

布洛宁和贝拉德身上并没有背负什么行李,贝拉德在前面开路,布洛宁身上只背着他那把精心锻造的宝剑。他对那把宝剑甚是珍惜,到现在还没有让那剑出过鞘。不过这东西却在时时刻刻为布洛宁找着麻烦,它动不动就会横拦在草丛中间,布洛宁最后只有想了个办法,将整把剑高举起来,越过头顶。可这一点让他的脸受了不少的擦伤,他没有办法再抽出一只手来拨开面前的树枝了。

他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痛的,想到他姐姐将他托付给他,现在却让这个孩子的脸上蒙上了不少伤痕。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勇气的徽章,这只是一个个证明了一个人粗心大意的印记而已。

虽然他们的路途遭到各种各样的阻碍,但食物仍旧是他们最严重的问题。上一次入山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因为包袱过于沉重的问题将一些可能已经变了质的食物丢下,随后他们所能找到的东西寥寥无几。荒野当中,他们只见到乌鸦和猎鹰在很高的天上盘旋、哀叫,偶尔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会突然从野草丛中飞起几只山鸡,那翅膀噗嗤的声音和起飞的声音将人吓得魂仿佛都要丢了似的,待人半天清醒了之后,才发现现在去捉已经失去了机会。与此同时,他们遇到的野兔也一样。前一秒它们还在眼前闪过,后一秒便消失在了草丛中。

“不要为了抓一只野兔掉进山谷里面,山上碎石很多,雨水冲刷之处又坑坑洼洼的。你们只要注意不要被脚下的草根绊倒就行了,食物的问题我来解决。”贝拉德只能这样安慰他们,毕竟即便环境再恶劣,这也是他所熟悉的那块境地。不过,熟悉归熟悉,他以前对于这些生命的感知现在几乎完全泯灭了,对此他也不知为何,也许这些新近生长的草木皆太年幼,就跟人刚出生之后那样无法沟通,只跟随自己的性子做事一样吧?

晚上,他们在几块巨石的屏蔽下找了一块避风的地方,清理好周围的杂草后他们点起了火堆。莱妮拿出炊具,然后在里面倒了水,“越是在旅程中,女人便越有价值。”

众人纷纷点头,接着艾力森紧跟着说了一句,“你就是我们所有人共同享有的妻子,除了不能一起上床之外。”

莱妮瞪了他一眼之后离开了,布洛宁则始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难道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贝拉德觉得自己之前对于这个人的揣摩似乎应验了,“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否则我只能让你离开。”

借着所有人的恨意,贝拉德说着,“你们先坐在这里,我去周围看看,也许能找些吃的回来。”

“吃完了再走吧。”莱妮说,“水马上就热了。”

“不必,你们可以尽情享受这些东西,我的吃饭问题能免则免。”

莱妮冲他微笑了一下,“那早点回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贝拉德的心里暖了一些。

他并不对自己是否能够找到食物抱多大希望,如果找到了,他知道这会为他们的心里多增添一点希望。登山需要力气,如果不用一些肉填饱他们的肚子,那么没走几步他们就会想要休息一下。贝拉德擦亮宝石,黑色的宝石在夜里释放着白色的光。他用法杖拨开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堆堆杂乱的树枝,仅在那有限的空间中,他能看到前路,其余的地方都是深沉的黑色。当然,天上群星璀璨,这至少还能给人一点安慰。

周围基于一片虫子涌动之上的寂静,宝石发出的光束照亮了蛛网,蜘蛛仿佛被刺了眼睛似的拼命从刚刚织好的网子上逃窜,地上,几只蜈蚣从刚刚被贝拉德弄翻的石板下爬了出来。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似远不远的虫子,孤独地释放出一些将死之时的哀鸣。光是听到这些,就让贝拉德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这也许都是被思想所骗。贝拉德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旧被小时候的事件所影响。在他生长的那片森林中,这些声音构成了他的恐惧,不过也只有在夜里,恐惧才会真正释放出来。

现在呢?事情皆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转折。他不再惧怕任何真实存在的事物,转而害怕那些解释不清的,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比方说他从某些生命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恐惧,是何种恐惧?为何有时能够感到有时候感觉不到?为何从某些生命身上能够感觉得到,在某些生命身上却感觉不到?

他无法深究这些事情发生的最终缘由,因为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想要获取答案,需要问的不是这些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家伙,而是一个能够清楚地与他对话的人。

贝拉德预感自己走了足够的路程,正好在他眼前也出现了一块大的类似椭圆的石头,石头上布满了因岁月产生的疮痍。有时候他会奇怪于这些石块所处的位置,就那样孤零零地被放在山坡或者山顶上,不多不少,有时就那么一块。

他从巨石旁边蹲下,然后将法杖靠在石头上,白光在石头上形成了一个投影。他端正地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起来,“之前我以为你已经消失了,上一次听布洛宁说了我才觉得你只是转换了一个方式而已。”

话已说完,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觉得你所做的事情很有意思,光就我所知晓的事情来说这一点还是很难以理解。看起来你好像并不想看见在这根法杖上加上任何其它的‘装饰品’,可这毕竟是为我能力的一个正常驱动方式。若非如此,我便没有办法掌控魔法,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你说的很对。”一个莫名的声音说道,“但亚古安不会喜欢你这么做。”

“亚古安是谁?”贝拉德问。

这个人又开始沉默起来。

“我不会逼你说出你不能说出的话来,我想你也知道,我所做的都是无奈之举。如果可能的话,我很希望我不凭借任何媒介便可以掌控一股能量。但事实上我并没有那么聪明,我能在你的帮助下成长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庆幸了。如果我真的成长起来,我会应你的要求将法杖丢掉——”

贝拉德听到了一阵咕哝声。

“丢掉?还是不能丢掉?”他问道,“看来我得到了一个解释,你是依赖这根法杖依存的。法杖若是存在你便存在,法杖若是消失你也会相继消失。”

“你错了。”这个声音说,“我之所以消失是因为我不想打扰你的甜蜜生活,你总不会期望你们俩亲热的时候意识会被我掌控,到时候你甚至连一个奇妙的回忆都没有。”

贝拉德心里突然一阵紧张,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索尼娅——”

“是你的,我不会跟你争夺……”

“那真是谢谢。”贝拉德脸红地说。

“我很好奇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这个秘密,但你今天才找我出来,目的是什么?”

贝拉德想了想,“是因为我们面临了一些问题,我需要帮助,但是没有人能给我提供这种帮助。”

“什么会让伟大的贝拉德苦恼呢?”这个声音说的趾高气昂,可以预料他的话说的也是他自己,毕竟他也存在于这个身体当中,“我想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难不倒你的事吧?”

“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曾面临他们所处的困境,我需要给他们尽可能多的包庇,可我本身却不想这么做。而且我也需要足够的食物,时间一直是一个让人苦恼的问题,但我知道即使对我来说,这种速度也已经是一个极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完成这个使命真的需要我花费多年的时间吗?”

“看来你因为爱情变得有些着急了,告诉我你真的盼望你的索尼娅能够等待你平安回去吗?你期望你们最终得到的是什么结果?”

“我不知道。在我心里没有一个能够让我觉得很理想的结果。”

“既然如此,你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方法就在你心里,你只不过是舍不得让那些人受罪罢了。”

“让他们受罪,或者死去,只有这两种选择。贝拉德,事实很简单地摆在你面前,耐心是你的优点,别让这一点在你的心里失去。”

好了,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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