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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25章 魔法的处境
 
贝拉德暂时平心静气地睡了一晚,尽管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但他庆幸自己并没有做噩梦。而第二天一早,拉赫曼就守在了贝拉德的房门口,对贝拉德来说,他节省了一般人所要进行的琐事,基本上,他只需要穿上衣服就可以了。

这一天圣女城的天气是阴沉的,天空中整个黑咕隆咚,只有天边的那些云彩以一些碎鸡蛋皮般的样子排列着,仅有的几个缝隙间微微渗出一些更亮的光,几乎也起不上什么作用。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天气,贝拉德对雨水感到极其渴望,虽然眼前的风景照旧,但他害怕这个世界真的一下子变得荒凉起来。

拉赫曼将他带到室外,亦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们在石头座椅上开始了聊天,这与贝拉德所想的训练方式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将你的法杖拿出来。”拉赫曼说。

贝拉德照做,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赤红色的光溜溜的法杖也许是因他身体的滋润变得异常光彩,红色的光泽如宝石般美丽,但一想到这是血色又有些可怕瘆人。

拉赫曼对着吻血杖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将其夺走,他做了一个动作,就像是要靠一下椅背似的,但因为这个座位没有椅背,他又及时悬停下来。

“就像一个战士需要一把武器来战斗一样,我们也需要一个东西来发挥作用。”拉赫曼有条有理地说,“但是,工具并不能提高一个人的能力,也许一把好剑对于一个好的战士来说会更有助于他发挥他的水平,但倘若你给他一根棍子,他一样会比平常人耍的有模有样。我们也是如此,不能对法杖的存在期许太多,它们的能力多少在于你的能力有多少,它们根据你的指令办事。”

贝拉德点点头,他对这种概念性的东西懂的并不多,拉赫曼所说的话他大概能够理解,或者更多一点点地说,他甚至能够猜想得到。而这个说法一出,反而给他提出了一个问题——我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可拉赫曼显然不是为了解决他的这个问题才说的那些话,他另有目的。

“你有过几次施展魔法的经历?”拉赫曼问他。

“我记不太清,很多时候我几乎都是在自己不经意间施展出来的,所以偶尔我怀疑也许我并不是真正操控这股能量的人。”贝拉德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若回答次数的话,他也一样记不清了。

有些时候,他也在怀疑是不是魔法的力量导致了自己周围的变化。就如他一直感觉的那样,他到这里之前基本上是在迷糊的状态中生存下来的,他丧失了身体的几个主要感知,感觉不到深切的情感,仿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既是他,又可能不是他。这一点为他感觉自己有着双面性提供了证据,但这证据从来都不绝对,只不过是没人否认而已。

“也就是说你现在并不能随时随地地操纵自己的能量?”

贝拉德奇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这也就是我们之所以需要法杖的原因了。”拉赫曼说,贝拉德在心中不屑,原来他是借这个问题牵引出自己所说的目的,这样未免有些狡诈。

“我只用我的法杖当过火把。”贝拉德说。

拉赫曼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摆出一副无奈的姿势,“当然,法杖当然也可以用作照明使用,但有很多能力和意志的操控也离不开这件东西。”

“所以,您觉得正确的使用方法是什么?”贝拉德问道,他觉得好像目前来说,倘若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拉赫曼说,“或许尝试和训练能够让你对它的掌控变得自如,但我并没有想到你会不知道控制它的办法,毕竟你甚至可以将它融入到你的体内,我想你应该对它会有很深的了解。”

“您不是么?您的法杖一直都放在哪里?”

拉赫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也不是总带着这件东西,即使带着,一个老人需要一根拐杖,多数人也不会有什么猜疑。”

这样,贝拉德就费解了,拉赫曼对他承诺的要教会他熟练使用魔法,难道就这样被放空了?

他们对着彼此的眼神纠结了一段时间,然后贝拉德提出让拉赫曼展示一段比较基础的魔法,毕竟学习什么东西照一样学一样好像是最基本的方式了。拉赫曼没有拒绝,他也并没有从座位上离开,只用手举着法杖,并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闪烁的星点在阴天的幕布下变得清晰,仿佛是被杖头抛出的钻石粉尘,在天上构成了一个弧形,像是雨后天边的彩虹。魔法光点在闪烁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渐渐暗了,还向下坠落了,就好像空中真正存在的浮尘一样。

贝拉德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他觉得这个东西会在夜里更加绚丽,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快学会这个然后在夜里展示给索尼娅看了。

正当贝拉德为此兴奋不已的时候,拉赫曼却表现出了莫名其妙的悲哀,“法杖只是依据魔法师的想法来展示他想要展现的东西,但这绝不是像你挥剑那样简单,只要你击中了便成功了。”

贝拉德心里一阵灰暗,他拿着自己的法杖在空中一挥,果然,什么效果都没有,法杖在他手中跟普通的木柴没什么两样。即便他知道自己的这根法杖有着绝对难以预料的诠释能力,可贝拉德显然不能操纵自如。

他将吻血杖放在桌上,茫然地看着它,好像曾经经历的一切不可思议的场景一下子变成了幻觉,他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物。他之前的师父教他魔法不可滥用,但这应该不是他不能掌控魔法的理由,否则,一旦事出紧急,恐怕他也根本无心操纵了。

他期待自己能够有拉赫曼那种可以任意支配力量的能力,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借此欺害弱者,而是——让他对自己更加了解一些而已。

“您说法杖这个东西,是必须——固定的属于某个人吗?”贝拉德说,“比如说让您操纵我这一根法杖,您是不是还可以支配刚刚的那种魔法?”

“就我所知法杖与使用者之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关系,但想要随意使用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习惯的。”拉赫曼说,“但你的这一根,似乎与你有着独特的联系,我想除了你之外,它不会与别人建立联系。”

“试一下。”贝拉德将法杖向前递送了一段距离,吻血杖沉甸甸地落在桌上。

拉赫曼看了看贝拉德,然后将自己的法杖戳在地上,他仔细观摩着,用布满皱纹和血管的手尝试性地从杖头入手,然后逐渐抓到中央位置。

“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差。”贝拉德说,“您感觉怎么样?”

“这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武器。”

“我记得您之前说,法杖只是一个工具,并不存在什么优劣之分。”贝拉德皱眉,“毕竟人的力量才最重要。”

“当然,但是这根法杖融合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不是吗?”

贝拉德不得不点头称是,“那么,您看看使用起来怎么样。”

拉赫曼继续对着法杖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掌控不了它。”

“掌控不了?”

难道这也是我之所以掌控不了的原因?是因为它过于强大?还是过于平凡不足以展示强大的魔力?

“没错,掌控不了。”拉赫曼说,“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它的存在是为了让你的使命达成圆满,别人即便能够顺利拿在手里,也基本上对它束手无策的。”

“可是问题在于,我并不能依赖它来施展魔法,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法杖的问题,倘若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我们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拉赫曼的脸上泛出一丝思考的样子,似乎他有了办法,但那个办法又十分困难,他不想说出来或者无法说出来一样。贝拉德感觉到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就说放弃。

“您一定有什么办法。”贝拉德提示他,无论对方说出什么艰难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若是没有难度的挑战,他反而会觉得无趣。

“是的。”拉赫曼深深思索着,这种表情真让人感到紧张。

“其实,在古老的过去,在人们都没有魔法天分的时候——”

天分?贝拉德想到,难道我是因为没有这种天分吗?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超乎常人的地方,但被人这么一说,还是免不了心里有点苦。

“就已经出现了一种方法。那就是依赖一个流程来屏蔽感受,也就是通过复杂的手段替代你对力量的直接控制。在那个时候,法杖就像个纯粹的武器了,就像剑只能用来劈砍,而弓箭只能用来射击一样。法杖的设计也被人搞得十分复杂,但这样也有一个好的结果,就是让任何想要支配魔法的人通过一个机械化的方式施展魔法。”

“也就是说,我们要采取这种方式吗?”贝拉德问道,他从没听说过这段历史,没人跟他讲过,他需要问一下索尼娅才能够确认。

“得到迫不得已才会,这种魔法的使用方式十分枯燥,并且局限性很多。你需要对每一个法术所对应的细微的动作、力量的引流方式、固定的法术铭文、对应的法术咒语都了如指掌,通常一个法术的施展需要配合你身体的许多方面,动作、语言、想象多种方面缺一不可。而且,一旦你的某个地方出现误差,得到的可能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效果。”

太复杂了,贝拉德觉得,听到这些话,他不光为那个制造了这些法术的人感到震撼,同时也为自己可能并不能良好接受这样的结果而表示遗憾。当然,如果拉赫曼能教他的话,他可以尽最大努力去学,但是好像这样,要掌控所有的东西就太难了,他不知道他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将所有手段全部学会。

“而且,这个方法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难以实现的地方,就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教你。”拉赫曼哭丧着脸,“我知道的只是几个最简单的法术,曾有人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法术对应的施展方式都记录在一本书里,毫无疑问,那本书成了很多人的福音,但也因此带来了一些祸患。过多的人研习魔法,导致守卫们并不能以通常的方式来维持秩序,最后彻底混乱。人与人之间发生了一场魔法战争,人们依赖自己的聪颖去消灭那些比自己无能的人。”

“然后呢?最后的结果怎样?”

“实际上没有人能够在魔法领域称霸,往往真正强大的存在是生来就已经注定的了。因为这个世界有神,所以当某些人在为自己掌握的些许魔法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的自负也为他们招致了死亡的命运。而那些魔法书也在人们的抢夺中损坏进而失传,即便仍旧有些人尝试摸索,也多半只能找到一部分线索,他们用这些少量的手段来为别人表演戏法,支持自己的营生,仅此而已。”

贝拉德的心绪从震荡中逐渐平复下来,他经历的一切已经给了他一个以平淡的心去看待历史的条件。他可以忽略个人的仇恨,他可以抵制压覆在自己身上的罪责,一心只为将这个世界探究明白。

但是,如果这个方法无法实现,是不是就前路无门了呢?

“也许——”贝拉德提出,“让我自己思考一下会更好,也许某一天我会突然感悟到我的身体与我的能量之间的关系,我与法杖之间的关系……”

“也许,是的,我毫不怀疑会有那样的一天,但是,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我们并不知道,我也很少会将希望压在不知道哪一天能够实现的目标身上。”

“那我该怎么办?”贝拉德想象不出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他所处的境地了。

“我可以对你的法杖做一些改动,但你必须同意我的做法,因为我这样做,可能会让它——或者你感到有些不适。”

贝拉德看了看阴沉的天色,他感到一丝闷热的气息正在逐渐打入他的身体,此时他似乎对雨的祈求更加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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