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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18章 蒙度的烦恼
 
实际上蒙度并不懂得该如何治理一个城市,阿里克斯曼国王委任他代为管理这个城市的一切,实际上,蒙度似乎并没有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蒙度是个战士,他会完成阿里克斯曼交给他的任何任务,而管理这方面他却并不在行。

于是,蒙度只能想了一个法子用以说服自己,那就是将泥水城视作利切希尔的一个外部堡垒。作为一个军事堡垒,蒙度觉得驻守在这里更符合心意了。

泥水城的运作方式的确很让人着迷,甚至连蒙度这样的人也深深迷恋其中。他曾听说泥水城上一个城主尼尔厄斯特平日里就有无论晴雨,都要出去溜溜腿儿的习惯,不知为何,蒙度也渐渐养成了这种习惯。

当然,一开始他只是在履行带兵巡逻的责任,渐渐的,他发现巡逻没有必要,官员的管理没有必要,这些人无论遭受何种搅扰,似乎都有一颗不变的心情应对。最令人惊心的便是蒙度刚刚帮助国王处理晚上所有琐事的时候,那些变异了的人体被他们运到城外,集体烧毁。头一天,他们还在为那些异样的尸体感到心痛和恐惧,第二天,当他们已经看不见确切的尸体——实际上尸体的某些痕迹依旧存在——他们便像几乎没有受到这样的刺激似的,一下子便开始了平日的生活。

这令人费解的景象很快引起了蒙度的注意,于是他会时不时地去问几个人,以为他们会不会是因为受惊过度而变得神魂颠倒,或者是受到了其它事物的影响。但他们给出的答案正如他所见的一样,结果却是:我们并不在乎,一个恐怖的事件不能打扰我们的一生,我们还需要生活。

通常这是坚强的人安慰弱者的手段,而是否起效还得另说,但这些人竟然将这些原本用于缓解伤痛的激励之词当成了事实,甚至连孩子都深深受了影响。危难过后,蒙度并没有看到整个城市的消沉——当然,消沉的因素一直存在于泥水城,但那是本来就属于泥水城的消沉,真正让他猝不及防的消沉并没有发生。

蒙度想不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简单。

也不是所有人对于这些事毫无意见,由蒙度管理的那些官员就存在意见,他们觉得既然要让他们发挥自己的作用,那么就应该解开束缚他们的双手,还给他们自由。可蒙度始终对他们的自由施加限制,他相信在王国危难之时不敢站出来的人,是没有能力为国家服务的。他本想以更好的手段让他们消停下去,无奈他自身的权力有限,他更希望得到阿里克斯曼的决策支持。

自他掌管泥水城以来,他给自己的老国王寄过几封信,信中多半描述了泥水城安宁的状况。他对此并没有吝啬词语,甚至于有意图说出即便泥水城无人守护,在没有外来侵略者的前提下,它也一样会四平八稳地坐落在这里。可阿里克斯曼给出的答复都很少,也可以说有点敷衍。国王在信中说,他正在面对许多从未预料过的困难,蒙度作为追随国王多年的忠心部将来说,他丝毫不怀疑国王所说的事情的严重性,他以自己不能在他身边守护他为耻。

泥水城并不是他最终的归宿,他一直这样觉得,可是,命令不可违抗。

当落雨如同咆哮的长河一样洗礼泥水城的夜空,蒙度卸去身上的盔甲,像平常人一样,在酒馆尝几杯酒。不知为何,这种情形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已经留下印记,然而他却搞不懂这种情况在之前何时发生过一次,或者两次……

他不知泥水城的安逸来自何方,似乎在这里,你永远不用为美酒和饮食考虑,又或者可以说作为一个防御官他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有时候世界就会有这样奇怪的事,当某些地方的许多长官在为自己作为王国不可或缺的成分而沾沾自喜之时,在这个地方,却给了你如同假象一样的幻觉。

泥水城的酒并不像利切希尔的甘甜,也许不同于任何地方,这里的酒液就像融合了雨雾一般,从入口时便能让人感受到丝丝滋润,清爽就着微辣下肚,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人潮拥挤,直至深夜,也许雨水给许多人制造了更多的空闲时间,人们不用在雨天里播撒鱼苗,或是在可以开垦的土地上继续耕种。从蒙度坐在酒馆的那一刻起,酒馆就一直座无虚席,直到最后一些人离开,还有一些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酒馆里的管事将他们搀扶起来,如同驮着一头死猪一样。

“很抱歉让您看到这些粗劣的人,他们每天都是这样,随便谁来劝说都于事无补。”酒女一边将他的酒杯满上,一边用细腻的声音说道,跟外面依旧不停的雨势相比,这个声音就像将大雨隔起来的窗户一样催人入眠。

“他们是些什么人?”蒙度问。

“我也不知道,河道渔夫?市场小贩?”酒女说,“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称自己是来自于异邦的达官贵人,可是我的眼力可精着呢。我不相信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您我一看就知道与众不同。”

“也就是说你知道我是谁了?”蒙度说,将酒杯里的酒水啜饮了一小口,他知道自己就是靠这个保持清醒的,同时,也能帮助他度过无聊的时间。

“那怎么可能?”酒女笑道,“有些人喜欢猜测别人的身份,可是对我而言,在这里出现的每一个都是我的客人,虽然有些客人注定让人欢喜,有些则让人讨厌……”

“那么,你将我分到了哪一类?”蒙度好奇地问道,尽管其实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喜欢听到女人先说出自己的爱慕之词?”

“你爱我吗?”蒙度说,“我尚且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孩看看周围,酒馆中只剩下他一个,而蒙度恪守自己的原则,自始至终几乎没有正视她一眼。

“芬蒂,你可以叫我这个名字。”

“时间尚早,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坐下来跟我喝几杯,酒水和小费不会少你的。”

“我不知道老板是否会容忍我的这种做法。”女孩从他的对面坐下,“如果他来了,请告诉他我今晚被您买下了。”

蒙度笑笑,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孩,芬蒂,像这样的女孩在泥水城的酒馆中太多太多,他不太明白她们的想法是赚钱多,还是获得一天里自身劳顿的慰藉居多,但仔细想想,他会觉得,若每一个酒馆都有一个漂亮女孩,为酒馆带来的生意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芬蒂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太过明亮,在这酒馆中甚至有些耀眼。流淌着汗液的脸颊,完全被浸湿的鬓角,滋润的双唇在她微微煽动的鼻孔下蠕动……蒙度见过许多大家闺秀,她们将自己装扮得如同冬雪一样白嫩,但是,她们给人的感觉却并没有太多诱惑力。亲昵她们就如同用沙子洗了把脸,但是芬蒂显然不一样,他能够想象到为何尼尔厄斯特会为一个酒馆女孩发疯,他虽不想效仿他,但他可以想象那个时候在他面前摆着的困惑。那种想要挣脱一切,也要跟某个女孩同床共枕的欲望。

“买下像你这样的一个女孩,需要多少钱?”

“我不知道。”芬蒂说,“也许要看老板觉得我有多大价值,也许要看你报价还价的本领,但我又不是他的,为何要为你买下呢?”芬蒂将他的酒杯拿了过去,饮了一口,却将酒又吐回了杯中。“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掏了钱,老板就没有理由阻碍我们了,不然”

蒙度咽了口口水,他并没有想过太多,每时每刻他都在紧紧盯着这女孩的嘴唇,仿佛在她那张嘴上能够说出很多永远不会被厌烦的故事。

“我并不是在问我们之间的事。”

“那你想问什么?”

“关于你们死去的国王以及他的小情人之间的事。”蒙度说。

“在我这里,我可不会说那个女孩是个小情人。”芬蒂说,口里带着异样的调笑。

“但对我来说,他们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没有切合的身份。也许你可以认为他在情感上的确陷入了那个女孩天然的魅力中,但是你必须明白,他们唯一的关系只是建立在床上,除此之外,这个女孩应该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吧?”

“关于她的事情我不想说。”芬蒂收起原本还有些欢喜的面容,她提起了自己的裙子,站起身来。“又不是每一个泥水城的女孩子都这样。”

“等等——”蒙度说着,然后将酒端在面前,在芬蒂的注视下将整杯酒喝完。“我想知道如果我买下今晚的你,需要付给他多少钱?”

也许冥冥中自由安排,当蒙度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并没有像自己所想像的那样冒雨将芬蒂带走。她为他找了一个房间,就在酒馆供应旅客住宿的房间中,为此,蒙度显然还要多掏一份钱财。

泥水城的女孩的确有这个本事,她们善于把握究竟谁是能够花下这笔钱的人,谁是肯花这些钱的人。

房间里的布景跟酒馆外面一样混黑,在蜡烛的渲染下至多只表现出泛黄的模样,这一点上,与褪去衣服的芬蒂是一样的颜色。他注视了一会儿她表露在外的身体,皮肤,线条,房间外面依旧在滴雨,想要让雨水尽快结束,他能够像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尽快睡去,也好迎接明天的太阳。

然而此刻他十分清醒,可能是自他守护这里最清醒的一天。

“我想要听您的意思,您是要继续像这样看我,还是要抓紧时间做些正事?”

“关于你的说法,不是每一个泥水城的女孩子都像她那样,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大多数泥水城的女孩子都是什么样子?”

“在这个房间的男人中,你还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芬蒂说,她一点点接近,直到他的视线已经躲避不开。

“我必须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可不想像尼尔厄斯特那样发疯。”

芬蒂笑了一声,从房门边的桌子上拿起衣服,将其重新裹在了身上。

“真是没想到,您竟然也会听信那些人胡言乱语,以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会魅惑一个人发疯?都是爱情促成了这一切,蒙度大人,您难道不相信爱情吗?”

他倒并没有为芬蒂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感到吃惊,令他不知所措的是他的这个问题。没错,蒙度一直将官职作为自己一辈子所需要完成的首要目标,为此,他将婚事尽量推迟,即便在阿里克斯曼已经确定了世界和平,他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女人成立家庭的时候,他也没有马上去做,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一颗热烈的心要去战场上再征战一次。

“我也许并没有你所认为的那样了解爱情,我向来是个门外汉。”蒙度说,“可是,你对此能说什么?你说的也许跟其它传言一样,并不可信。”

蒙度并无意说出这些户,他并没有打探过关于那个迷惑了尼尔厄斯特心智的女孩子到底是谁,究竟长了什么样子。但既然芬蒂说到了,他很愿意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两个人共处一室,他并不想让他们之间这短暂而脆弱的联系一下子崩溃。

“我知道那个女孩,她叫莉莎,我也很了解她,因为我曾经跟她在同一个酒馆。我们那时候形同姐妹,但是自从她走了之后我也改换了一个地方,她并不自由,所以依赖男人的更多。但我并没有将自己整个卖给酒馆,所以我做什么是完全自由的。”

蒙度以为他们接下来会没有什么话可说,但芬蒂并没有让这件事发生,她继续讲述她的姐妹的故事:“她在被买走之后还回来找过我,她知道我换了地方,于是到这里来找我。她对我说她有可能成为这个王国的王后,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地方即便有人尊称国王,但也没有谁真正承认过,她这样的自大肯定会让她陷入困境。”

蒙度突然对她所说的事重拾了信心,她说到了他想要知道的重点。

“我的劝说并没有用,她说她与尼尔厄斯特心心相惜,没有人能够阻断他们,她的兴奋胜过了一切。”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姐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国王。”

“否则还有什么东西支持她宁可否定尼尔厄斯特的转变,也要一直陪着他直到死亡呢?”

对于这件事,芬蒂知道的的确不少。这让蒙度对于她的认定有所改观。

“我不知道,对我而言,还是更倾于相信长久以来磨炼出的感情。”

“看来你对我们之间的情感有话可说,蒙度大人。”芬蒂放松了束缚,进而坐在了他的腿上,“女孩子向来十分同情孤独之人,莉莎那样,我也是如此。我知道您一个人喝一整夜的闷酒并不是想草草结束这一天,所以就让我们先彼此解解闷,然后我再告诉你更多你想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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