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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306章 难掩坚强
 
当安妮雅与迪拉德从黑暗的宫殿当中出来时,看到浩浩荡荡的大队已经到达了利切希尔居民的营地,他们不会向前,远远的安妮雅看见一些士兵聚在一起相互寒暄,似乎在为他们的大难不死庆祝。从高山之上,安妮雅没有找到阿里克斯曼和索尼娅的踪迹,也许,他们已经疲惫了,也许他们在某个地方找寻自己的踪迹,各种可能性都有,是见不到他们的踪迹总让安妮雅觉得慌张。

“很抱歉,王后殿下。”安妮雅在这些士兵当中找到了一个带头的人,这个人正在跟其它几个军官叙述自己的经过,在他年轻的脸上安妮雅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高兴的颜色,“阿里克斯曼国王和公主殿下——”

这个人或许当时就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了,但那个时候的安妮雅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坏事发生似的,她的神经紧绷,耳朵也不好使了,有意躲避着这些让人痛心的消息。在她的意识里,是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死了,但她又好像不太确信这一点,当士兵将事件全部说完之后,安妮雅突然从幻梦中惊醒过来,她用僵直的眼神盯着这个士兵,“我的丈夫和女儿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能不能再跟我说一遍?”

士兵愣住了,满脸紧张,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身旁的迪拉德将她拉过去,“好了。”他说,“你们的王后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结果,这种事情可想而知。至于你我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怎么有人会直接把这样的实话告诉给当事人呢?”

“眼下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去把你带来的人安置在山坡上,山顶上的平地已经没位置了,去找些其它地方吧。”

接着,在迪拉德的安慰下,安妮雅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宫殿中。

安妮雅在床上安静地睡了一觉,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也许,从她走的路上,她就已经接近于不清醒了。她做了一个噩梦,而这个噩梦告诉她,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儿子也一样生死未卜。可是,不知为何,安妮雅那个时候十分确信这只是一个噩梦,当噩梦被打碎,她苏醒过来,到时候丈夫和女儿依然陪在她的身边,再假以时日,她还能等到布洛宁得成归来的时刻。全家人欢聚在一起,不再去谈论任何影响心情的事情,他们只探讨有时间的话,他们要一起出游,去看看清新的风景,去吃一些新鲜奇异的东西……

可是,究竟哪个是梦,究竟哪个是现实?安妮雅现在也说不清楚了,现实或许多是让人悲痛的一面,用这一点来假证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并不靠谱。

她睁着眼睛,看到这房间里有一种让人极易一下子睡过去的黑暗,烛光并不明亮,窗户也完全没有。四壁都是被工匠用铁器凿出来的,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人说过,睡在巨岩城的内堡中就像睡在一个石头里面一样。在这里可以完全不受外面的世界打扰,房间有诸多凿开的气孔以让外面的空气流入,然而一旦蜡烛被吹灭,这里就成了彻底的黑。这不仅仅是一个不透亮的房间,对安妮雅来说更像是一个活人的墓穴,久而久之,人们会渐渐觉得自己被这种情况直接隔绝,与外面的世界再无关系。久而久之,人的生命力就会丧失殆尽,像她现在一样全身无力,毫无知觉。

安妮雅从床上下来,她穿上鞋子,头上一阵晕眩,摇摇晃晃地又坐了回来。休息了片刻之后,安妮雅觉得自己的头疼有所缓解,便又起了身,一边扶着床沿,一边向着门口走去。她打开门,却突然看见一个鬼影子浮在门口边缘,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头上直冒冷汗,甚至险些坐在了地上。

“啊!王后殿下!您醒啦?”

是一个女仆,安妮雅说服自己,可心里那阵不平静还是没有那么好消散。

“你们的国王在哪?”

“都这个时候了,我想陛下或许在进餐吧?”女仆说道,这倒是个十分活泼的女孩,难道她没有受到这种阴暗影响吗?这一排可算是在整个王宫中修筑最为细腻的了,只有这里,她能够找到被打磨的光滑的石头,垒成墙壁,充当棚顶。围绕迪拉德的所在之处,这些窄小的房间相互牵连,构成一个半圆形。在这下面,更多的民居则只像是从洞中掏出来的房间一样简陋,安妮雅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往上看。她总觉得凭借那几根石柱并不能支撑这个巨大的山体。

可是,毕竟它这样在这里矗立了许多年,没有倒塌,也没有松懈。

在侍女的搀扶下,安妮雅走过这段让人心惊胆战的路途,在用餐室中,他果然见到了迪拉德,他没有吃什么,至少现在没有。酒杯在他的嘴巴前面,却失去了使用的价值,迪拉德像块石头一样静止了。

“迪拉德。”安妮雅叫了他一声,她让侍女退下,然后自己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他的桌前。

“安妮雅嫂子——”他说着,将原来没打算喝下去的酒一饮而尽。

“嗯……”她答应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又该说些什么。

“你睡的可好?”迪拉德说,“你可还记得你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安妮雅说,“我不太记得了。”

“这样也好。”迪拉德只笑了一声,紧接着脸色又收紧了,“你也许太累了,伊莱莎那个孩子在你的房间里那样闹你都没有听见,最后还是睡着了。”

“她闹?她闹了什么?”

“说不好,也许是孩子的伤心方式吧?”迪拉德说,“我说你需要休息,但她却还是拼命想要留在你身边。”

“她在我手上咬了一口——”迪拉德伸出手,然后将上面的红色牙印展示给她看,“不过后来我还是把她拉走了。”

安妮雅想了想,“希望她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大麻烦,不过现在她在哪?”

“你就放心好了,在这里处处都是关人的地方,我已经派士兵将她守好了——”

“你担心她会逃走?天呐!迪拉德,你不知道她的性格有多执拗,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就把她像囚犯一样关起来,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先听我说完吧,我让两个士兵从门外守着,两个侍女从屋子里面守着。我告诉她不能打扰你,我相信至少在你醒来之前,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安妮雅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于那个士兵说的事情,我想再听你说一遍……”安妮雅说。

“你那个时候没听?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听见?”迪拉德有些固执地问着,可这个问题对于安妮雅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我不知道,你就告诉我就好了。”

迪拉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个人说,阿里克斯曼为保护他们能够安全离开率领部队去试图阻拦魔怪的行进,以便给他们争取时间;索尼娅则对他说自己要回到圣殿中拿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她逼迫这个人离开,并许诺若她来不及回去的话,直接带上所有的人离开。”

“是这样——”

安妮雅垂下眼睛,脸上好像一下子又爬上了不少皱纹。她的手颤抖着想要拿起酒杯,想要把自己灌醉,可是,她的心里好像又有另一种情绪在极力阻止着她做这种事。她分不清那究竟是理智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当然,没有人亲眼见到她的阿里克斯曼和索尼娅死去,虽然人们预料他们可能挺不过这一关,可是,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证过,所以——

“从圣女城到这里可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个士兵有没有解释些什么?”

“解释些什么?”迪拉德以同样疑问的口气回复道,“没有——我只觉得是这些人身上携带的东西影响了他们的进度,也有可能他们在途中走错了一些路,怎么说都有可能。你在想些什么呢?我只希望不是某种奇怪的想法。”

“说不好,我只是觉得他们还没有死。”安妮雅说,“这么长的时间,恶魔在毁坏了城市之后肯定已经离开了,让我们回去吧,我们去找找他们!”

“我们?”迪拉德脸上塞着诧异。

“也对——是的,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安妮雅在怀里掐着手指,“我可以自己做这件事,我有卫兵可以任用,我可以自己做——”

迪拉德看了看她,他用力抓住安妮雅的胳膊,“也许他们死了,也许没有死,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会因为时间或早或晚发生改变——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问题,安妮雅,你不能过于伤心了。你这样压抑着自己都不如痛快哭出来好一些……”

这是一种关心,安妮雅难以想象自己能从迪拉德的嘴里听到这种温柔的话——等等,为什么从他的嘴里说不出来?安妮雅很是疑惑,在她记忆当中的迪拉德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他的身上是粗鄙多一些?细腻多一些?他对阿里克斯曼的遭遇有过担心吗?怎么看他的样子并不伤心似的?他抓着我的手干嘛?难道说以为阿里克斯曼死了,他就能趁虚而入吗?

不,不!我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想到这里,安妮雅将自己的手臂从中挣脱出来,“不要对我这个样子!我不是你的人!你管不着我!”

“你说什么?”迪拉德站起来,“安妮雅,我知道你现在很痛心,你听听你说的话!这件事一下子让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听我说,你需要的是尽可能放松一些,你需要的是休息,赶快把这些事忘掉吧,行吗?”

安妮雅的眼睛转了几圈,“噢,迪拉德,如果你要是真的想帮我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找他们,到时候,我再思考一下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们的事?”迪拉德好像完全被震撼了,在安妮雅眼里看去,他更像是故意狡辩一样,她现在找到了他长久未有妻子的原因,可现在他眼里的困惑是什么意思?是嫌我老了吗?

安妮雅的身体如同被火焰灼烧似的,她感到眼睛一阵一阵地向外膨胀,脑袋也变得很大,似乎就要爆炸似的。她不停地打着冷战,尽管她的身体一直在向外流着汗。

她的记忆好像有些不清晰了,好像自己身处一段过去的回忆当中,记忆中的她是一个疯子,是因为失去亲人而被逼疯了。她不记得自己在边疯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到底是否正常过?为什么所有记忆都只让她感到后悔?为什么记忆中没有让她感到有任何甜美的事情呢?为什么……

安妮雅抓紧脑袋,刚刚在路上侍女还将她的头发简单地盘了一下,这一下子又被抓乱了。

迪拉德在桌后木讷着,他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一根房间里的石头柱子,想要安抚她却有些手足无措了。接着,他还是鼓起了勇气用两只手将安妮雅抱着脑袋的双手拿开,却见到一张异常阴沉古怪的脸,这张脸让迪拉德吓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来人!快把医生给我找来!”

外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士兵从外面迈进来,而另一个人则在跟一个女人理论着什么。这个女人是谁呢?

“我是来找王后的!你们别拦着我!”这个人吵叫着,迪拉德根本无心去听这个人说些什么,也没打算让她见到安妮雅,现在的她恐怕——

“把她轰走!”迪拉德命令道,他似乎还想说些别的,但他压制住了。

“王后!安妮雅王后!”这个女人拼命叫喊着,这声音无论在房间里面还是外面抖动大的出奇,从迪拉德的内部城堡中,从没有人像她这样大声喧哗过。

“芬蒂——”安妮雅王后回过头,用细微的声音叫道。

这个叫芬蒂的女人从士兵的阻拦中挣脱,然后快速跑了进来,直接冲到了迪拉德面前。“你不要以为王后疯了,她一直都有这种怪病,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了,而且也会忘掉很多东西。过去一直是我在照顾王后,我对她的病情最了解了,我这次来就是给她拿药的,在你没有搞清楚状况前千万别轻易下定论,如果真的把我们的王后当成疯子,到时我们王后的面子要往哪搁啊?”

迪拉德紧紧皱着脸,最终还是以吐出一口热气而放弃了。

“让你们的王后在这里面修养,你在身边陪护,若真的出了问题,我就直接唯你是问。”

女人微微一笑,“那是当然,国王陛下。”她说着,便将安妮雅搀着走出了门口。

“等等!让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安妮雅又回到了那个房间,在一路上,她的脑袋里仍旧被各种各样的困惑所围绕,她的心很痛,持久地揪着,仿佛被人掏了出来,并用一根绳子吊起来一样。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在芬蒂这里发什么脾气,或许是因为她不是太了解这个女人吧?她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的香味很让人放松,那团团困扰她的东西在这种芬芳的影响下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王后殿下,请将它服下。”芬蒂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我在人群中听到了您的遭遇,这个东西能够冲淡你的痛苦,相信我,把它服下,然后好好睡一觉……”

“你身怀有孕,怎么还跟我跑来这里了呢?”安妮雅说着,接过小瓶,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这种话来。

“王后对我们的照顾有佳,在您遇到问题的时候我又怎能图一时安逸而什么都不做呢?好了,赶快喝下它吧,等您好一些了咱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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