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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59章 私逃
 
鞍马备齐,装备完全,贝拉德提起那根长长的法杖,目光坚定,瞥望了一眼自己最心爱的人而去。当他走到远处回想,女王并没有在这个离别的时候出现,她并非什么喜欢露面的人,虽然几次相见,几次畅聊,贝拉德也着实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仅仅他所获取的那些却让他感到这位女王是让人十分尊重的,他甚至还有些微微崇拜于她的嫌疑。

然而他爱的是索尼娅,这一点并没有因为女王的完美和娇媚而产生任何改变。索尼娅像一个年轻的女孩一样,娇弱、固执,无论是从她的语言和做出的事情上都能看到一些不成熟的痕迹,这一点贝拉德也有,女王却几乎没有。他出人意料地发现对方无论说什么话都是有意图的,所以最终不论是让人感觉到悲哀、无礼、不可捉摸,在贝拉德看来,这丝毫不能影响她在他心中的那种尤其高大的形象。虽然有着男女之分,但贝拉德却觉得自己未来所做的很多事,恐怕都是在这位你女王的影响下诞生的。

他的目光中微微显现出女王光耀的影子,那夺目的华彩很适合做一个统治者,亦或是让人供养信奉的人。但即便是神也会感觉到疲惫,这就是她需要索尼娅的原因。

几个人走在圣女城的街道上,慢慢悠悠的感觉就像散步一样。可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却并没有打算将好奇的眼光移开他们身上一寸的想法,因为除了贝拉德之外,其余的三个人都身着铠甲,贝拉德知道他们不会面临战争,可他又无心去阻挡他们将其脱下。习惯成自然,真到了需要将铠甲脱下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穿着这些东西。

也就是这样,几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圣女城,以往对于圣女城“很大”的印象在这里产生了改变,因贝拉德不愿离开这里,因他将这里视为自己第二个家园,也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不愿离开——因此,这个家园就变得形状娇小了。

出了圣女城之后,他们面对的是一块短暂的荒野,在荒野的另一头,河湾善良的荧光掩饰之下的是一块圣白的领土,那便是阿里克斯曼国王统治的地方,强大的利切希尔城。蒙度在一望见那座城池的时候便露出思恋的模样,贝拉德记得地图显示出来的路线,他们倒可以按照显示出来的路线弯到利切希尔过上一夜,但他并不想这样做,这会让蒙度离别的情绪变得更加浓重,一个人自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该抱有任何留恋的想法,贝拉德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也必须逼迫自己忘记索尼娅的模样。也许是出于刻意,他虽然现在很想去想象她的姣好面容,却总要被意外的情绪打乱掉。

对于一个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子来说,索尼娅的面容不同,实在太难根据特征产生记忆了。

贝拉德拧转马头,将骑向向南,如果他的预料没错的话,他们将在对着龙岚斜坡和洛克伐城之间的一片野地当中度过第一个夜晚,对于数月之前还在丛野当中飘荡的贝拉德来说,这种事已经成了他基本的习惯了。但现在,贝拉德经历了那一夜与索尼娅共同分享的温床,他就突然不再对这种困苦的生活产生任何怀念了。他要做,却也变得有些被逼无奈,即便如此,他知道自己还是会比其他人更加擅长承受夜晚的风、感受寂寞的夜。

当他们走到足够远,茅草堆和凸起的山坡将圣女城遮挡在外,日头也逐渐倾斜至远方的山头之时,贝拉德停了下来,他对着那个莫名的来者说:“好了,你可以摘下你的头盔了。”

这个人似乎有些困惑,但贝拉德感觉他应该不该感觉困惑,他应该有的只是惭愧,也许还有一些害怕的成分。

“你应该知道,你的这一点小伎俩瞒不了我的。”贝拉德说,“我并非是有意阻碍你的人,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直接留在那里。”

这个年轻人迟疑地看了看蒙度和莱妮。

当然,蒙度对贝拉德所说的话感到十分意外,他在看这个头盔与全身铠甲并不成套的人的同时,也在用眼睛看了看贝拉德,就好像是在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而莱妮则是知道真相的,但她显然并不是心甘情愿做这种事,在贝拉德指出这一事实之后,莱妮的脸上现出一些惭愧和不安。

“摘下来吧。”莱妮在马上扭动了几下身子,她胯下的马也晃了几下,“你不可能一直带着那个东西的。”

终于,在莱妮的帮助下,这个年轻人克服了纠结,用双手将头盔从头上一边旋转,一边费力地往下摘,“将头盔还给莱妮,这个头盔不适合你。”贝拉德见状补充道。

头盔在一点点上移,年轻的小伙子的身体也在不断地扭动,他打乱了一些平衡,这让马也在他身体的晃动下不断地挪动着马蹄以便适应他主人的动作。莱妮靠近一些,将马的缰绳抓在手中,以免最后马突然跑动而令他摔了下来。终于,最后的那一刻他痛快的舒了一口气,显然,这个小码的头盔让他的脑袋在里面受了不少罪,在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如同从痛苦边缘突然脱身的自在逍遥与豁然开朗。

“王子殿下!”蒙度的惊讶表现的突然却并不意外,自然,他本人是十分意外的,只是对于别人而言,他的惊讶就像日出天明一样简单而不难推测。

“蒙度队长,你好。”布洛宁十分平淡地说。

“您该不会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当中吧?”蒙度表情中竟有大量的恐惧,贝拉德可以看出,即便是这里与此事有关的一个人,但她并不效命于阿里克斯曼国王。但蒙度不一样,蒙度对这个国家负有责任,即使贝拉德也可以想象到,当布洛宁意外失踪,自己最优秀的卫士却知晓此事,阿里克斯曼会是怎样一副面孔。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游玩,如果蒙度真的认为这是很简单的事,贝拉德也必须跟他讲明这件事的艰难程度。然而他似乎是理解这个任务是苛刻的,否则,他只要简单的保护好王子,即便最后可能会被定为一个欺君之罪,但同样也会与保护王子的功劳相互抵消。

可事情毕竟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就会明白阿里克斯曼绝对不会原谅他,甚至于同样参与此事的索尼娅,贝拉德觉得都不会受到他父王的谅解。

只是,他不觉得索尼娅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既然索尼娅有意包庇自己的弟弟私自逃出这几个王国的境内,她应该不会很快跟阿里克斯曼国王阐述事情的真相。因此,最可怜的只是那国王和王后,势必会为自己无意间丢失一个儿子而急的焦头烂额,紧接着便是全境搜捕。

“不,不可能,无论国王陛下再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说的没错。”布洛宁说“但你不要再称我为王子了,我既然离开了自己的家,也就代表着我已经有了放弃自己地位的打算了。”

“不,王子殿下,您不可以这么做!”蒙度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您必须跟我回去,跟我回到利切希尔城,否则国王陛下和王后会担忧死的……”

蒙度向布洛宁伸出了一只手,并策马转身,展现出一副正要离开的样子。而布洛宁却向后退了几步,他不肯接受,至少不会这么简单地接受。

贝拉德也不知道布洛宁究竟有多少勇气接受那些他可能想都不会想到的困难,他不想在这里吓唬他,事实上,他觉得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是可以接受的。他不觉得他有意逃避索尼娅给他的嘱托,他只是觉得布洛宁的安全的确是眼下第一点需要考虑的问题。

“王子殿下!”他又喊了一句,这一声比刚刚的还要大一些,从他的目光中,似乎也将莱妮和贝拉德也纳入了他的仇敌当中,毕竟,贝拉德想,这里的一个人曾用魔法诱惑了这位王子,而另一个则用自己的头盔作为掩饰,并将王子带出城。

布洛宁看了看贝拉德,贝拉德则在关注着发生在蒙度脸上的变化,他担心会有意外的发生,所以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而事实上,意外的确发生了,却不是蒙度造成的。

转眼间,布洛宁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超长的剑,并将其横在自己的身前,“不要逼我!蒙度队长!你可以带我回去,但只有尸体才会跟你回去!”

莱妮向着布洛宁缓缓伸出手去,“不要这样,布洛宁——”

就在这时,布洛宁突然露出十分可怖的眼神,“我知道最后总会有人拦着我做我想做的事,所以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莱妮带着失败般的眼神看向贝拉德,贝拉德只向她简单地摇摇头,转头看向蒙度。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不论是布洛宁和我都是年轻幼稚的,尽会做一些无能逞强的事。我只劝你想一件事,死固然不是什么好事,成熟的人不会选择这样了断自己的性命。但如果布洛宁真的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幼稚,那么想不开,那么他可能真会就这么了结自己。到时候你对你的国王恐怕就真的没法交代了。”

“那你指望我怎么做?”蒙度咬牙切齿地说,“将王子带回去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除此以外,陛下不会认同任何一件事!”

“保护王子是你唯一的选择。”贝拉德坚持说,“只看中大局应该不是你通常会做的事,国王陛下才会考虑这种事,你是个战士,随时依据战局而改变战术,这才是你应该做的。所以,这个选择才是最为正确的。”

蒙度依旧无法将横在脸上的狰狞肌肉轻易化解,贝拉德接着说,“我不会对你说太多未来可能发生的话,但身在这里的人我都要警告各位,我们走上的极有可能是一条不归之路。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知道地图,以及地图中的一些内容,也知道你们的心中抱有一部分幻想,想要在一年半载之后回到家中。我只能说,也许,一年半载我们连这条道路的一半也未必达到,我不需要给你们看地图去吓唬你们。那张地图只是你们随随便便便可以将其一脚踩在脚底的东西,但我们需要走过的世界却是庞大的,要比几个国家的距离要长得多。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会遇到些什么阻碍。若谁有回去的想法,我奉劝各位尽早决定。自此,我们的行为与国家的统治无关、与人们的喜乐无关、与单纯的好奇无关、与巨大的欲望奢求无关——因此,我们应该不会踏入任何一个国度,你们都要学会在自然中生存。我会尽力保证大家在路上不会饿肚子,不会过早死去,但我的能力是有限的。”

“你的姐姐将你交给了我,要我要像对她一样对待你。但我相信同样身为一个男人的你肯定不甘于接受这一切,而我也的确没有办法不让你受到一些磨炼。”贝拉德将头转向了布洛宁,“事实并不是因为你有决心放弃王子的身份,转而就会变得坚毅威猛起来,你只是失去了一样东西,不代表这样东西会换取什么。我想,你虽然一直都在别人的安排下做事,实际上却并没有对谁产生过真正的责任。但你要明白,布洛宁,你欠你父母和索尼娅的都太多了。也许,你的身上还承担着更多人或关切、或希望的责任,你是无法通过一走了之摆脱的。我想要你真正认识到这一点,并非你的梦想与这一切毫无关系,否则,我相信以我的努力也无法教你些什么。我反而会像蒙度队长一样,竭力劝说你回到那个襁褓之中。”

刚刚布洛宁还在为贝拉德为他所说的话而感到感激,这贝拉德看到了,但该怎么让他在一开始便以这样自负的内心开始征程呢?大自然很会惩罚人,它大多惩罚的也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很多人在成长了之后便忘却了自己,忘却了自己从何处所生,忘记了自己的本质,这只会让布洛宁逐渐陷入到盲目追求的错误道路当中。也许,他最终会凭借自身的聪明而一飞冲天,然而,这绝不是什么好事。索尼娅应该也不会认为她的弟弟应该是这样的。

布洛宁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贝拉德老半天,不过,贝拉德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反抗的意思。他说了许多让王子不爱听的话,贝拉德不知道他会将自己所遭受的这种类似于侮辱的言辞压抑多久。至少现在,布洛宁还是压抑了下来,他或许会思考,并慢慢转变成为贝拉德期待的样子,只不过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说的对。”布洛宁说道,“很少有人会博得姐姐的信任,我跟姐姐一样好怀疑自己周围的一切。所以,当她选择信任你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的眼光。我会好好思考自己的过错,贝拉德——也许,我现在该将你称作我的姐夫更为合适。”

布洛宁将剑重新装回剑鞘中,长期托着这把长剑并不容易,他看到布洛宁的手因为酸痛甩了两下。

“虽然你们并没有结婚,但我从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这场婚礼了,我相信这一定是举世瞩目的一场——”

“你若再胡言乱语,我立刻就把你送回去。”贝拉德说,他不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是否可以算是他们家的一个天赋,总之,他很害怕因为他与他姐姐,他姐姐与贝拉德之间的奇妙关系,会让整个探险队因此变了味道。所以,他现在显然又多了一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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