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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23章 罪行
 
贝拉德一路上快马加鞭,他感觉不到一丝疲惫,这是很正常的结果,他唯一担心的是这匹马会承受不住。不过,也许他的确将马想象的过于脆弱了——他们中途只停顿了两次,他相信这与他的意念有关。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贝拉德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目的的明确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

但眼前的事情十分紧急,他的期望让路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虽然没有遇到过,但贝拉德好像知道自己倘若真正遇到了各种阻塞,现在会是什么结果。对此他一直心怀感激,只是他对自己此行并没有经过谨慎的考虑,他感受不到曾经在目睹自己的亲姐姐安娜死亡的时候在体内涌动的力量,所以他担心一旦事情发生改变,他无法借助自己那些能力来拯救自己。

或许一直以来“命大”的感觉欺骗了他。

在龙岚斜坡下的田野小道上策马奔腾,贝拉德有了一种不同于上一次途径这里的感受。上一次?那是他和拉赫曼同行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脑子里还塞满各种思绪。而现在,尽管风景摆在他的眼前,斜坡上的一切看起来依旧静谧美丽,他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带给我之前的那种自信?贝拉德突然怀疑起来,他刚到此处的时候什么都不曾惧怕,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有些胆小了。他担心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在那个地方,有一个牵挂他的人——

他皱起眉头,想到这丝毫没有道理的事情,但是感觉带给他的描述确实是这样,他想到自己应该不会在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发生什么失误。换一个角度去想,如果索尼娅单独去解决一些可能会让她陷入困境的事情,他当然也不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一时间贝拉德找不到他们之间所建立的情感的合理来源。

当然,她很漂亮,这是之所以她吸引了他的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除此之外,便是她那些认为女孩之所以为女孩的奇怪理论了。她似乎觉得欣赏自己是一个能够让她变得更完美的极佳方式,虽然她本人并没有说过这一点,贝拉德却很清楚地感受到她将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但她那种高贵的地位在贝拉德这里却又不是那么严密,她除了偶尔会释放出来的脾气之外,并没有让贝拉德感觉自己因为自己那无名的身份而抬不起头。事实上,贝拉德并没有将自己的家族史在那个笔记中描写出来,他觉得这些东西毫无用处,并且,这也是他一直试图遗忘的东西。

一个洛克伐王国普通人家的孩子,在经历了一些意外的变故之后离开家庭,在邪恶的巴苏特的控制下,他早已将亲情抛弃——安娜姐姐曾经跟他说过,这个世界的人对洛克伐王国一定会存在很大的敌意,所以,她的建议是他在接触这些人的时候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当然,这只是他姐姐的建议,他觉得对索尼娅没有必要隐瞒,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说自己也出自高官贵族之中。

他觉得这当中还有一些让他没有办法解释——亦或是没有办法承担的成分存在,但这个并不是他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

在进入龙岚斜坡之后,天色依旧明亮,这让贝拉德不得不打消了找个地方先做个梦的想法。还是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为好。可现在又出现一个问题,他觉得此事不会像他承诺给索尼娅的那样完美:将艾拉偷偷带出来,并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永远不会被马瑞米找到。

令他感觉奇怪的是,索尼娅相信了他的解释,还说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该怎样实现呢?贝拉德不觉得自己能够完全无形地进入到马瑞米将艾拉关着的牢房当中。他不能做到这一点,不知道她所在何处,甚至于他感觉自己想象的也许是错误的,马瑞米可能会将她单独关在一个地方。从贝拉德对马瑞米所知的那些,马瑞米在想尽办法脱离他父亲对他的控制,对贝拉德也一样。他已经知道贝拉德能够猜到他的想法,他的记忆,所以,贝拉德即便表现得再忠诚,也绝不会与他建立任何信任。马瑞米正在逐步摆脱他的控制,他曾经还对他的统治抱有一丝希望。

只因为一封书信就大大改变了他的想法,在贝拉德离开的日子,想必马瑞米变得更加放纵了。而塞拉托知道自己对此毫无办法,所以他多半还是会做以往会做的事。

对了,塞拉托。

贝拉德觉得自己应该在被马瑞米发现之前先找到塞拉托,如果他知道艾拉被关的位置,事情就会简单很多——至少相对现在的状况来说。

于是,贝拉德早早下马,将兜帽戴在头上。结果,他却直接被守卫城门的卫兵拦住了,正当他不再寻找解释,试图逃脱之时,一个貌似是个官的人向他走来。

“贝拉德大师,您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贝拉德摘下帽子,看了看这个人,不认识。也许曾经见过,却并不认识。

那个人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士兵站在他的两边,生硬地抓住他的胳膊。

“没有必要这样吧?我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逃脱的想法。”

那个长官点点头,两个士兵松开了手,“但是陛下嘱咐过我们,你通晓人心,所以你这一路可能会很无聊了。”

“不会。”贝拉德说,“你们自去做你们的事,我可以自己看我想看的东西。”

几个士兵马上露出不悦的面孔,想必是要跟他计较一番,但是,好像马瑞米说的话的确在他们心里起了作用,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

“请跟我走吧。”

在两个士兵的守护下,贝拉德跟这个再平常不过的长官向前走着,不经意间前面的这个人已经将路线在脑海中完全暴露给了贝拉德,这让贝拉德连想要拒绝都找不到时间。而这个地方他知道,他也曾多次在这个房间里待过。而从这个人脑子里描绘的画面中,他看到马瑞米在饮酒,这或许是多日之前的事情了,贝拉德感觉到这个人正在遗忘这个时间。

而今天,至少以这个士兵的眼睛来看,马瑞米是在这个房子当中的,他本以为马瑞米会继续在外做一些荒诞的事。

一进入这座建筑的笼罩范围,贝拉德就感觉到了出自各个方向投来的不友善的目光,尤其是在他将那些人的想法融聚于心的时候,他能够获得的负面情绪显然更多。也许他可以躲着这些人的目光,也可以避开这些人的想法,可贝拉德并没有这样做,他好像真的做了错事一样,一路上,他在反省自己。

这样的罪过不该让艾拉替他承担,毕竟一开始的她对他是真诚的,即便嫉妒心让艾拉变得苛刻不仁,他也绝没有希望借此惩治她的任何想法。

对这些人来说,贝拉德危险得就像个怪物,所以他没有办法将他们的自保措施看作是故意与他作对。

马瑞米的房门打开,里面的景象全部暴露出来:昏暗笼罩着房间中的木制家具、墙壁、地板以及各种装饰品,有两个人则在进行一项让贝拉德感觉颇为敏感的交谈,不过,他们彼此之前还未确切地表明自己所知的那一点。

马瑞米首先看到了他,接着是塞拉托,他们都在为贝拉德的突然造访而惊诧,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期待许久的好伙伴来了。”马瑞米说道,“你们在干什么?请大法师过来,给他安排一个座位!”

几个士兵为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从贝拉德这一边也是如此,屋子里并不是没有椅子,而且,按理说安排这种事也并不是卫兵的事情,而是某个仆人应该做的。

贝拉德看了看他们几人,然后从房间的角落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马瑞米看了看还在原地站着的士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去找条绳子,把他绑起来,免得他会像个水滴一样一下子蒸发掉!”

过了一段时间,士兵终于拿来了本应该准备好的绳子。他们将本来就一动不动的贝拉德绑在椅座上,费了很大力气,好在贝拉德并没有被这种压迫感吓到亦或是抑制了呼吸,他只是在猜测马瑞米思想的转变,并深深敬佩这个人试图用短暂的想法欺骗他的本领。

马瑞米最善于跟别人作对了,不论他选择的对手是强大还是弱小。

“真是碰巧,今天塞拉托也在这。”马瑞米在将士兵遣走之后说道,“让我们坦诚相待,好不好?说说你这一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归来之时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贝拉德对马瑞米将索尼娅描述成一件东西感到一丝莫名的愤怒,他不像马瑞米一样内心中没有一丝虔诚,他在去之前就相信女王是凌驾于这个人类世界之上的纯粹的神祇,只是恰恰马瑞米不相信这一点,他以为靠贝拉德的一点小伎俩就可以将索尼娅公主轻而易举地骗过来。也许,这是贝拉德撒谎的功夫太好了,也许,也是他将自己的想法改变的太快。

他虽然无意逼迫任何人嫁给马瑞米,当初的他还是有一部分遵从约定俗称的东西的。毕竟阿里克斯曼国王与伦萨特老国王为他们的婚事做过这类考虑,所以尽管看起来对索尼娅十分不幸,但若嫁给他也不会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人们反而会就这个为诺言献身的行为有所称赞,虽然称赞并不能获得任何幸福的结果。

之后,贝拉德的观念改变了,他变得完全无心履行这个诺言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自由了?我的耳目告诉我,你跟我的小公主竟然过起了日子……”马瑞米笑道,脸上露出一副贝拉德一辈子也难以想象到的表情,“多么有趣的事情?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在背后嘲笑我,他们都知道我从来都去抢别人的女人,还没有人胆敢做我的盘算!”

“然而你还是做了,我得说你很有这个勇气!我佩服你,我相信在你的脑袋里,大概还抱着一个幻想:以为你自己很厉害,我不会杀了你,留着你要比杀了你有用得多。的确,我刚开始也在这样想,可是那些喜欢胡说八道的人该怎么办?他们还在等着看这场好戏呢!”马瑞米转变了一个表情,而塞拉托就那样死死地站在一旁,静静观看着这场戏何时收场,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我杀了一些人,那些个喜欢胡说的人,现在他们谈论的少了,但是我得确保他们心里也没有这类想法。我误杀了一些人,但我意识到,你有这个能力!或许你应该告诉我我该怎么处置那些信口胡说的人?”

贝拉德摇摇头,“我背叛了你,我也是为此事而来。放掉那些无辜的人吧,惩罚也要现场惩罚背叛者。”

“所以,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的……”马瑞米变得神情恍惚,仿佛瞬间就要失掉了精神一样,“天?我都找不到形容你的——形容词。”

“我的背叛,他们所说的话不错。我在见到索尼娅公主后动心了,我放弃了我原来的使命。”

马瑞米嘴里露出一抹怪异的笑,“你在逼我做一些事情,做一些我原本并不想做的事情。说实话,我本来在想艾拉在你的心里或许有那么一点地位。但是,你也省了我把她带来的必要了。”

年轻的国王在地上踟蹰几步,“我并不想杀你,以前是因为你有用处,现在,你让我突然奇想。我喜欢你,贝拉德,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但是你活着,或许某一天我还可以看到你那位尊贵的公主会不会为你担忧,为拯救你的性命去求他的父亲与我们发动战争。不过,这样说起来,你现在没有人保护对吧?你是单枪匹马来的对吗?”

“我不需要更多人手。”贝拉德镇定地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想法,他觉得马瑞米对他说的越多,他便越能制胜,然而胜利是什么?他还不知道。

“你毒害你的父亲也许并不是你所犯的最致命的错误,但是你的罪孽已经无法改变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将恐惧看做是乐趣的人,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人也不例外。”贝拉德看了看塞拉托,塞拉托也看了看他。

没错,贝拉德说出了他知道的却不敢说出的话,他觉得这样有助于尽快得到结果。贝拉德相信命运,他觉得自己并不会在这一场斗争中死掉。但有一件事是让他感到害怕的,就是马瑞米将他束缚在这里,迫近的时间犹如死亡般压抑着贝拉德的心情,这是唯一一个让他真正恐惧的东西。

“我一直在想象在你的身上是否还会发生一些改变,一些让我可以保留一丝希望的改变。但是你的目的却只是停留在想要如何将我打败的位置上,你丝毫不去回想自己曾经所做的错事,这阻碍了你改变的可能。”贝拉德抬起眼睛,用仿佛不是自然之光的光线盯住他,“你搞错了对象了,马瑞米,我只能这样说。我的使命给了我不必理会任何凡人的思想能力,也给了我不受任何凡人阻碍的权力,之前我也许以为这是个巧合,但现在我已经没有必要这么想了。你不会赢的,马瑞米,我的时间不会在你的身上浪费掉——”

马瑞米嘴唇开始了颤抖,他的气愤冲上了头脑,这让他脸皮上突然暴露出一种窒息般的青色,“哦?是吗?”他过了好久才说出话,显然这番话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而塞拉托也一样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的薄衫也在颤抖,随着心跳颤抖。

“那这样你也许会好受吧?”马瑞米掏出刀,“关于这一点你说对了,你的时间的确不会在浪费一分一秒——”

危险在一点点迫近,贝拉德闭上了眼睛,感觉到那种丝丝缕缕在血液中流动的能量,破绽在一点点绽开,他感到全身充满了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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