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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215章 深入交谈
 
“那么你打算让我嫁给他吗?”索尼娅略带迟疑地问道。

“没有。”贝拉德简单地说。

尽管在许多方面,贝拉德认为自己做了出格的事,但他还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将整个关于自己的故事汇报给索尼娅听,虽然是以自己记述的方式,很多事件也并不具体,并且,也有一些可能会造成贝拉德的名誉大大损失,但他都不在意结果。或许不在意有些绝对,说不太在意更合适。索尼娅自己的日记里就写了许多让贝拉德十分吃惊,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的事情,他不觉得这对索尼娅的名誉有损,他反倒感觉这番真实只让这个女孩子更加可爱。

欲望总是牵扯一个人奋力去接近另一个人,好在贝拉德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要求取索尼娅的爱情的欲望,他那样说只是因为说的是实话,而并非是坚持自己的私心。只不过,对于马瑞米这个人来说,贝拉德不得不对他说声抱歉,他的确欺骗了他,并且,还欺骗的毫无愧疚感。

在这里,两个人几乎都采取十分自然的方式对待对方,甚至于贝拉德会忽略了自己与索尼娅之间的男女差别,他们行事规矩,言语顺畅,也没有刻意刁难或利用对方的地方。这一点让贝拉德对索尼娅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尊敬,当然,也许这里面并不包括索尼娅偶尔对他说的暴怒之词,他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贝拉德只希望不要发生这种事情为好。

所以,冷漠,以及看似无情的接触让贝拉德觉得,他们的感情就会维持在这个简单的阶段,而不会有任何后续发展。

索尼娅要求他学习的东西他都看了,而书中亦有许多他认同的观点,同时也有些需要另外思考的东西。看过这些书之后,他渐渐理解了索尼娅的所作所为。更多的事情都是参照书中做的,书中女人的完美气质影响了她,但她女孩子气的另一半,也让她有些叛逆。所以,贝拉德总觉得索尼娅或许也是一个由两部分支撑起来的角色:一个是瑞卡丽娜女王手下的皎洁圣女,一个是人类国王所生下的凡人公主;与他自己:莫名而知晓一切的神秘老人、激情而充满好奇的无知少年,有着几乎相同的处境和味道。

这种相似度让贝拉德更容易理解即使一直身处安全之中,索尼娅的内心却仍旧在矛盾是如何一种境况。对他们来说,做一个正确的选择的确并不容易。一些选择所决定的结果没什么区别,另一些选择择让人感觉索然无味,他们依靠命运的编排走在了一起,但也只是一个简单的交集。

贝拉德给索尼娅留了一些时间看完,当他对她说自己并没有打算把他嫁给马瑞米的时候,她的神情似乎舒展了。虽然贝拉德有点奇怪自己如果说出另一种选择会怎样,她会不会对他骂出一些新的词语,她会不会开始咆哮,并愤怒地将自己写的一本东西撕毁。因为他害怕这种事情的发生,他选择了那个回答,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结果跟自己毫无关系,女王或者她的父亲更像是能够掌握她嫁给谁的命运的人。

跟着索尼娅学习的过程让贝拉德的心渐渐被平复下来,他对世界再次产生了怀疑。虽然他并不能很好地接受他所见到的世界,可这里的一切平静得如此明显,不像是要遭受什么重创。他怀疑自己好像是被倒入了什么骗局,来到这里也是,他很明显遭到了女王的轻视,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将他关了起来。

索尼娅比贝拉德更善于阅读,在贝拉德将自己的经历教给她的那天天亮,索尼娅就将全部东西都看完了。她拿着本子带着神秘的表情找到贝拉德,说是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处理问题的方法。

这还是头一次,要知道贝拉德找索尼娅谈论日记的问题的时候,是带着求知的想法去的,不像她这么直接,竟然带着答案过来。贝拉德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他个人的问题上需要指导,但如果索尼娅有话说,他就有必要听听。

于是,两个人正式地坐在了一起,打算开始见面以来的第一次涉及到双方人身的对话。

“首先,我对你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表示很遗憾,我知道一旦你觉得自己有办法对他们展开营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索尼娅说道,带着安慰的口气,贝拉德知道这说法很好,但他还是拒绝了她的理解。

“其实,我那时确实对自己产生了一段颇为有效的自信,虽然我不确定具体手段是什么,但并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他们的死与我有着直接的关系。一方面,是我带给了他们危险,另一方面,我对他们并没有投去重视。这种罪恶感在我看来是无法抹清的——”

索尼娅用仿佛石化了的身体接受着贝拉德的注视,半晌过后,她才回过神来说,“那么是什么让你选择不去为他们奋斗一下?我想,应该至少有个原因吧?是你对他们的恨,还是别的什么?我相信即便你是在那个生长环境中出来的人,也不一定会做出如何轻视生命的事。”

索尼娅学了不少关于人的性命、自然的存在、人的命运以及人生的各种价值的东西,贝拉德从书中也获取了一些关于这些东西的讨论。他对她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不惊讶,他打算老实面对这个女孩的各种质疑。

“是时间吧。当时我的身上有一种动力催促我向前走,给我一种仿佛再不走世界便要塌陷了的感觉——”

“所以,是这种恐怖的感觉让你逃离了那里?”

“不,是这种感觉催促我要尽快面对这种危险。”

索尼娅眨眨眼,“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明白了,你得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贝拉德点点头,索尼娅并没有提出明确的问题,但贝拉德似乎知道她的误区在哪里。

“我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救世主的心态走出来的,虽然我一直都不明确最大的问题究竟在哪里,但感觉催促我不愿意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幻象用一些恐怖的虚幻景象恐吓我,甚至于连我做梦的时候都是这样。他们的确给了我一些不必承受常人所承受痛苦的能力,但我并没有完全按照他们的意思一刻不停地向前走。我的原有意图在那个时候已经受到了相当的限制,所以我现在对于自己如何说服自己回去救我的姐姐还有些不可思议,那想必是我原本的意识受到了极大的罪恶指控和亲情联系造成的结果吧?作为年轻的兰卡,是不能接受每天想象着自己的姐姐在自己的忽视下死去的结果的,所以我必须为他伸张正义。”

索尼娅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表现出一副费解的表情,看了看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但很快,她还是整理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让贝拉德也十分惊讶。

“你后来说你的身体中有两个灵魂的存在,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年老的灵魂,一个源自少年兰卡的灵魂,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想过,你当初所受到的驱使是来自于另一个不属于你的灵魂,还是来自于一个莫名其妙的指令?”

贝拉德震惊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指令。”他回答。

“那么那个年老的灵魂是否总是跟你站在不同的一面?我知道像我们很多普通人也经常为一件事怀疑,好的坏的想法在脑子里打架,胜者会获得支配身体的权力,这就是我们认为即使是平常人也会拥有针对于一件事情对立考量的斗争,书上说问题的根源来自于我们从各种方面摄取了不同的选择方式,因为有了多种选择,所以才会有了这种矛盾的斗争。对于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的事情,另外的一个灵魂是不会出现的。”

贝拉德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美貌的女孩,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她表现出的任何聪慧,但现在他不得不否定自己对索尼娅的认定,她并不是身在女王之下的教学傀儡,她的灵魂宛如清新的空气一样完美,她指出的东西是贝拉德之前并没有思考过的东西。

“我想,最初的我每天基本上都要承受各种矛盾的困扰,在那个时候,两个灵魂的争斗是最为平常的,这也就是当初之所以我很痛苦的原因了。后来,我很明确地感觉到自己无法跟另一个自己抗衡,因为他掌控着更多能够说服我的理由,所以,原本幼稚的我逐渐开始跟随他的建议,而他也像个老人关切孩子似的,偶尔也会帮助我犯一些傻事……”

索尼娅微微笑了一下,甜美突然点缀在她芬芳四溢的脸上,贝拉德脸红热了一下。

“帮你犯一些傻事?真是个很妙的说法。”索尼娅说,“不过现在看来你的问题也不是很难解释了,我想现在你应该也没有太多困扰。”

“关于召唤方面——我不确定是否还依旧存在,我的确会想到我之所以来到这里的原因,但是那些多半都已经成为记忆,在这里,我感受不到那种急迫的驱动,我以为或许这里就是我的最终落地点?”

索尼娅点点头,“也许是,可能这就是女王召唤你来这里的方式吧?只不过这种方法还真是很奇怪,往往一个人邀请另一个人都是用好处勾引,但对你却采取恐吓的态度,这实在太令人悲哀了。”

“不。”贝拉德否定说,“虽然我没有明确的理由,但我觉得带我来这里的并不是女王,拉赫曼跟我对话的时候也证明了这一点。”

“拉赫曼?”索尼娅说,“他也只是女王手下的一个人物而已,你是相信拉赫曼的话,还是相信女王的话?”

她刚说完这些话,奇怪的表现很快覆盖了她原有的表情,仿佛突然羞愧难当似的。贝拉德试着去回忆她在日记里写的各种东西,里面很明确地指出索尼娅在许多方面是并不认同女王的。所以,她本身对女王抱着怀疑的态度,只是因为一时顺口,所以说出了这句未经思考的话。

“所以,你现在还打算寻找那个指引你的人吗?或者是那块神秘的地方?我看到你对这块地方描述的十分细致,可是我并没有感觉自己从什么地方见过,或者说就我所了解的世界,我也没从别人的口中知晓这个地方,你是第一个将一块树林说的如此神秘的人。”

“也许,找到那份危机感是重中之重,没有那种危机,我的身体就像一副可能浮在空中的驱壳,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也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索尼娅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一丝忧伤从她的眼睛中蔓延开来,“别这样说,我也一样感觉到自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我还是没有办法想象你竟然会对危机这么渴求,毕竟有些人遇到痛苦想躲还躲不及呢。”

“我的确也希望有丰盈滋润的生活,但经过我更多的思考,我其实更希望别人拥有这样的生活。我自己若塌陷在这里面,最后只会让我失掉我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索尼娅游移的眼神开始看向他方,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是在以这种方式暗示他也该说点什么,譬如询问一下她的秘密,他从许多女孩身上都得到了验证,她们都很喜欢被人关切她们的生活,她们总希望你会围绕她们的心情运转。

但贝拉德此时却并没有什么想要问她的欲望,同样,也可以说一时找不到该有疑问的问题。他专注地看着索尼娅,对方虽然并没有与他对视,可那双蕴藏着星光的双眼,却让贝拉德为之动容。没错,光去看那双眼睛,就像凝视着纯净而让人着迷的夜空,但当贝拉德将她想象成一个女人(其实她本来就是一个女人)——却获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坠落感,也许像是星辰从夜空中滑落,最后让人不得不为流星滑落的一瞬间感到美好,随后则是久久悬着的遗憾……

“嘿!”索尼娅发现了他的注视,她尴尬地打断了他,“别那样看着我。”

一股热流在贝拉德的脸上肆意流淌,他感到十分惭愧,“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贝拉德无言以对,不过这结果让索尼娅开心起来,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其实你的问题解决起来很简单,要么你去找女王问个明白,要么就是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代你做这件事。”

他其实并无意让公主替他做这件事,他也一样想象不出这对对方有什么好处。其实,他们双方都有着对女王的丝丝恐惧,因为她能将他们想什么看清楚,也知晓他们的生平。这在言语的辩论中是一个几乎可以制胜的一点。那么,她为何要替他做这件事?

索尼娅在用眼神搜索他的答复,贝拉德点点头,“恩,谢谢你。”

“这个谢谢说的还不错。”索尼娅快速说,“我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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