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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186章 意外来客
 
女王说,明天她们要迎接一位很特别的客人,从索尼娅到这个圣女城,都从来没有听女王说过这么正式的话。

她的心被这悬念紧紧勾着,连泡澡的时候也不得舒缓。是怎样的客人?湿发搭在肩膀上,依旧一滴一滴向下流着水滴,闪烁的眼睛则定格在水池中莹莹闪烁灯光的倒影。从索尼娅的角度来看,女王可从未表示过自己在乎过谁,或许她自己是个例外。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偶尔还是会让索尼娅感到纠结,瑞卡丽娜女王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人无法掌握,或许她曾经口口声说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看待,却好像从来没有为她的快乐和幸福着想过。

按说真正的母亲恐怕在女孩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一门好的亲事了,而这位母亲却只为自己能够有接替者,让这份受累不讨好的负担离她远去。从这里面,索尼娅知道自己看不到任何好的东西,她放弃了属于自己的血缘亲情,放弃了自己的少女幻想,久而久之,她变成了完全不会去以任何方式反抗女王的忠心仆从。

不知不觉,索尼娅觉得自己好像又把问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管怎样,自从女王打算解散整个组织,她就意识到事情有了变化,所有重大的事情都是由那件事开始的。女王对自己建立的一切毫不吝惜,如今,连最后一点仍旧对圣城抱有幻想的女孩们也都失望离去。就在前些天,她有亲自将圣城中的女卫士解散了,情况继续往不妙的地步发展,索尼娅想不通,一点也想不通。她赶走了除了她之外的人,单独留下她,难道就是为了向她单独传授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吗?或许是这样,但若是担心某些人会有不平衡感,自索尼娅到来,就已经出现了很大的不平衡;若因为事件的秘密性,她也完全可以在她与其他女孩之间设置障碍,她们不至于,也完全没有能力去窥探这些不值钱的秘密。所以,最后索尼娅得到的结论就是经营这个组织太累了,亦或是,女王已经感觉到这个组织缺乏真实存在的意义。

就这一点来说,索尼娅早就看透了,虽然女王的能力很强大,但或许她也存在那样一个盲点,一个隐匿起来的问题——或是被认错了的解释。不过,现在女王总算意识到了。

有一点担心,索尼娅不知道当自己接替了她的位置,她会不会要求她重新建立这个组织?重新向外传播关于圣女的各种学说,组织各种活动?这也不是不可能,瑞卡丽娜女王什么都做得出来。

索尼娅从池中撩起水,不冷不热的水打在脖子上,她轻舒一口气。可是,可是——这个客人是谁呢?

在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后,也许是她的身体在水池中快泡烂了,她终于确定自己在没有任何提示和线索前是不可能猜到结果的。想起女王对她说起时的面孔,温柔、神秘,也可以看做是对她的故弄玄虚,她禁不住心慌,或许这又是女王对她的考验,从来女王给她带来的都没有任何好事。最多是个交易吧?

密密麻麻的想法,关于明天的揣测爬满了她的心扉,她预料到自己可能今夜一夜都睡不好,于是,在穿好衣服之后,她并没有回到卧室早些睡觉,而是下到神殿下层,在那个黑暗居所,让自己的心情尽可能平静下来。

虽然是一个暗室,暗室里从来没有以明亮的状况示过人,尽管其中不时掺杂着一些放光的东西。索尼娅从未尝试探测过这间屋子的边缘,一方面是因为这屋子时长会有冷风吹起,十分透风,小屋子通常密闭性很好,并且还会给人带来一种闷热感。思考这个地方的位置,是在宫殿下部,可能还是很深的地方,她不知道风从哪来,但如果有风的话,表明这个地方肯定很大,或许还会有一条或几条路径是通往别处的。女王不会同意让她带火把进来一看究竟的,况且,那样也破坏了这里的气氛。

所以,索尼娅一直以来都是在阶梯附近可以模模糊糊看得见的地方徘徊,以免自己找不到阶梯,再也回不到上面,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房间中清凉的感觉依旧,这让刚洗过澡的索尼娅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不过这一点也同时哄散了索尼娅的困意。鼻孔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从台阶的底部坐了下来,柔软的仿佛地毯式的台阶很舒服,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有一点湿润,有一点冰冷,像是潮湿之处起的苔藓,但又显然要比苔藓高许多。

换了一个地方就换了一个心情,索尼娅发觉自己已经逐渐摆脱了自己对于那个问题的纠结。对于索尼娅而言,这个地方已经是个闭上眼就可以想到的地方了,但每次到来,她的视线还是不知不觉会被那些飘舞的光点吸引,毕竟它们每一次飞舞的姿态和路线都不太一样。淡淡的五彩的光梦一般地在黑暗中描绘,纷飞,索尼娅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心情,是想解脱却不得解脱,想弄清却无法弄清的缠绵。

是这些小星星懂她呢?还是她的想法随着这些小家伙们闪烁呢?

索尼娅的眼睛滋润了,年轻的她真的很想在一个地方搜索到一把钥匙,用这把钥匙开启问题的答案。可是,且不说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把钥匙,即使是有,当你解开一个问题之后又会怎样?你还是会迎来其他问题,你的疑惑从来都不会终结,只要你继续计较下去。

没错,索尼娅想明白了。被疑问困扰的感觉很不好,但瑞卡丽娜活了这么久,早已习惯于将疑问忽略,这也就是为何明明索尼娅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在女王那里却总是被做出了类似错误的判断。

索尼娅的心头付过一层阴影,女王一定知道随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她做出的误判会越来越多,耐心则会越来越少。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会选择像索尼娅这样一个对任何细节都会十分困扰的人去接替她,因为她相信她会因此为人们带来幸福。

想到这里,她的心舒畅了不少。借助一点心理暗示,她命令自己在问题还未在脑袋里生成一半便被抹除。管他是谁呢?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她这个就要成为下一个女王的人是不会怕的!相反,倒是这个人应该惧怕她才对。

这一夜睡得十分舒服,醒来时,她接着清醒的头脑感觉到自己似乎成熟了不少,相对的,想必也美丽了不少。她跳下床,草草地穿上自己平日里穿的宽松的衣裙,在镜子前照了照,冲自己微微一笑。

当索尼娅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还会吃惊于女王陛下会亲自过来,至于这一点的原因她就有些想不通了,大概是另有安排吧?

只是,当门被打开时,索尼娅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一个白胡子与头发纷飞的老人,穿着风尘仆仆的青灰相间的袍子,站在他的门外。她费了好大劲才认出这个人,“拉赫曼法师?”

此人向她略表尊敬地鞠了一躬,她知道这个人与她的一家几乎都有接触,不过想想此间的关系还是有明显的不同的。就索尼娅个人而言,拉赫曼在女王这里应该并不像在王宫中吃得开,尤其是她的弟弟小时候还对他表示过尤其的崇拜,他们甚至还就女王和他到底谁更厉害而吵过一架。

但就现在而言,孰主孰仆已经十分明显。

“请尽快换好衣服,公主殿下,女王命我尽快将你带过去。”

索尼娅楞了一下,歪着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样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拉赫曼表面上表现得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的口中可是毫不遮掩的拒绝,“恕我直言,恐怕女王会对你所挑选的这身衣服并不满意。”

索尼娅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女王希望你能身着最干净漂亮的衣服,尽管我认为只要是见客用的衣服足矣。”拉赫曼的小眼睛转了转,又苦笑着说,“连女王陛下自己也在为这一次会面精心准备着,我想如果公主若想轻易蒙混过关的话,恐怕会让女王很难堪。”

她突然皱紧了眉头,老实说她并不喜欢这个人的话,他的话里虽然每一句都极尽恭敬之词,但是,每一句也都包含着僵硬、不真诚,从他的年纪看下来甚至也微微有点轻蔑的意思。或许索尼娅对一个传达命令的人要求太多,他并不是她的朋友——索尼娅没有朋友——所以她不该就这些事情困扰自己。

“很抱歉,大法师,我不知道这次来的客人如此重要,所以——请给我点时间。”索尼娅说,刚想要关门,却又看见他这一副形同枯槁的身体,说道,“如果你了解女人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先回去,或者找个地方坐一坐,因为我说的这一点时间……恐怕没有话里的那么短。”

拉赫曼垂头笑了笑,“当然。不过我因此事而来,等候是我必然要做的事。”这个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的头抬起来,索尼娅等待了片刻却没听见他再发一言,于是便将门关闭,满肚子都是古怪的气味。

她从椅子上坐下来,眼前就是梳妆台,自她不再经历正式活动之后便很少用过,尽管她时常坐在这里,看着镜中的自己,但真正使用的次数还是少之又少。她有盘发的习惯,平时也注意干净,所以朴素的衣衫对任何人来说也未尝不可,头发在卸下簪子之后,已经形成了一些自然而非规律的大卷,就像春天植物抽出的青丝一样。她不知道在别人眼中这些看起来是否足够美丽,她能够肯定的只有至少在门外的那个老人眼下她的准备不够精心。况且女王也没有要求她,什么都没有,她总觉得这是老头子刻意编织的一个谎言。

尽管有这样的猜测,索尼娅还是不敢轻易判断这件事的虚假,其中一个原因是她的确觉得之前女王的状态有所不同,就这一点不同索尼娅找了许多解释,天花乱坠的想法也曾像流星一样在她的头脑中穿梭过,不过都因为不合实际被她一一排除。对于她的想象力女王不止一次的提过,也许很多时候它对她的思考有很大帮助,但她也同样因为这些想法而引起过女王的愤怒。若总是将不切实际的想法建立在事实上,索尼娅发现,真的有很多次会将她莫名引入一个错误的鸿沟。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相信,她相信来的人是一位十分尊贵的客人(虽说索尼娅还是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让女王如此重视的人,但偶尔女王的博爱的确有可能会让某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变得特别起来);她相信她们必须对此有所准备才会表示出对这位客人的尊重(而她介意的还有非要打扮的漂亮才会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尊重吗?这是什么逻辑?女王怎么会做出这么肤浅的决定);她也相信自己虽说无论如何打扮也超越不了女王的气场和她那与生俱来的荣光,但也完全可以借自己年轻而充满活力的一面争得一片光彩(如果女王不会因此生气的话)……

索尼娅的衣柜里衣服不多也不少,其中多是比较朴素的衣服,从自己小时候穿过的小号的衣服到外出或执行命令时穿的圣装;从母后托人带来的王宫中制作的衣服到她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虽说其中并没有什么夸张、穿上便能出彩的衣服,却也没有一件不是她所喜爱过的。排除那些小的不能穿的,索尼娅众多衣服中搜索,只在其中发现了一条记忆不是特别深刻的裙子。她将这条裙子取下,一边看着纤薄裙子上印着的多彩花瓣的图案,一边仔细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喜欢过这种衣服:我的心何时如此美丽过?

她用右手提着衣带,一边泄着气,一边走回椅子。虽然想起时还是令索尼娅感到诧异,但这件衣服的确是她为了自己而做。从挑选布料,到一针一线将其缝织起来,她都忘记了自己究竟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裙体层层叠叠,裙摆又拉得很长,放到现在索尼娅一定不会生出这种想法。只因为那个时候这件衣服有着另一个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为了婚事,为了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

在那之后,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事,先是闻听她被父王许配给一个生活不检点,性情邪恶的年轻人;而后又被女王告知她将不必为这种不合实际的婚事头疼,因为她需要接替她成为新的女王。索尼娅也不知道这两种结果她真正想要哪一个,如果有选择的话,她真希望自己不会为其中任意的一个选择困扰。但是,即便她不必为任何一个选择承担义务的话,究竟还有什么是让她高兴的呢?

索尼娅的目光闪烁起来,显然她又陷入了自己的伤心事,裙子在她的手中已经抓出了褶,而她还没有放松的意思。直到伤心的情绪逐渐消散,衣服上布料的触感逐渐清晰,她才回过神来,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让她觉得今天她非要穿上这件衣服不可,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任着性子、不再思考原因而做的决定。

虽说是长裙,但换上之后,索尼娅还是露出了半寸肩头,两块娇嫩的皮肤和衣服的花边处在不同的平面,营造出一种尤其靓丽的立体感。隆起的胸部虽然很有型,索尼娅却从未以它为傲,因此即便是曾经抱有幻想的时刻制造出来的衣服,她也没有选择让胸部作为一个焦点——她选择了用彩色布料缝制的假花作为一个装点,以映衬其全身的自然之色。

穿上整身衣服的过程很累,但在注视到镜子中自己的一刹那,索尼娅觉得还是值得的。从这身衣服上,她看到了自己青春年少的一面,那少女的本态仿佛又突然暴露出来,不知不觉的狂喜和自我欣赏让理性的她简直羞涩起来,即便不去选择粉妆,她的两颊也在这番羞涩的烘托之下变得尤其红润,犹如衣服上催生的花朵在她的脸上转眼绽放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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