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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152章 来者是福不是祸
 
这几天布洛宁都十分的安分,将自己闷在王宫之中。偶尔读一些书籍,偶尔会听几位师父一起讨论国事,再者,他也会抽一些时间陪伴伊莱莎。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叔叔变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魔,他的脸上只看得见锁紧的眉头,而且,他的身子看不见(或是他只将视线集中在他的那张大脸上)。恶魔一挥手将他身边的所有支柱都全部扫光,有他的母后,父王,在他身边只有弱小的伊莱莎。

伊莱莎现实中的个头本来就比他矮上几分,在梦里,她变成了一个小不点,像一只小虫一样在某个房间里窜来窜去。叔叔在这时张开手,将伊莱莎整个攥在了手里。仿佛自己亲生经历一样,布洛宁也感受到那种被锁住的剧痛。恐惧已经将他压到,他却始终说不出话。也是当他使出最大的力气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一句“不要!”从他的口中脱出,之后他便猝然醒了过来。

不知是他担心自己被吓坏,还是担心伊莱莎被夺走,他在漆黑的宫殿中找到伊莱莎的卧室,然后将她唤醒,对她提出了一个并不合理的请求。

伊莱莎朦胧的状态仿佛一下被打乱,她张大眼睛,惊讶又有点迷惑地说,“你要我去你的房间睡?”

“是的。”布洛宁说道。

他以为对方会再问一点问题,可她并没有,她的两只眼睛中闪烁着烛光的影子,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一样,也好像那眼神根本不符合她的年纪,现在看着他的是一个大人。总之,她很轻快地就答应了他。

“可以带着我的娃娃吗?”伊莱莎从床上翻起,然后从自己身边拿出一个半个她大小的娃娃。是一只猫,布洛宁从来没有见过谁会抱着一只假猫睡觉。其实,他也没有看过几个人睡觉的样子。

“可以。”他说着,带着伊莱莎悄悄炮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你的房间里这么黑?”这是伊莱莎对他房间的第一印象,可是这是什么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觉前总要把蜡烛熄灭,或许是害怕在自己熟睡的时候蜡烛会将整个卧室烧毁,或者是嫌卧室太明亮而睡不着,但他没有这么说。

“因为我是男孩子,所以不怕黑。”

或许这个问题确实让伊莱莎感到情况不好,为什么宫殿的走廊可以油灯长明,而他的卧室里却是漆黑一片?她真的难以理解,她那迷惑的眼睛一直在向这个房间里四处打量,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从某个地方钻出来。她一定被吓怕了。

“这里跟你白天的时候见到的一样,一模一样。”

“可是它们变了颜色不是吗?”

“是倒是。”布洛宁点点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在在意她的这些奇怪的说法了,于是他重新将灯引燃。屋子里的卧床,橱柜,书籍,塞着一些杂碎的箱子慢慢显现出来,昏黄的样子其实也跟白天的不一样。但看来这样会令伊莱莎满意。

总之,这里没有什么宝贝,一切都太平常,哪怕是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布洛宁也不会感到丝毫怜惜。伊莱莎站在屋子空地中间,脚在地上抓了抓,松散的头发垂在两只松软的肩膀上,她的目光瞥视,怀中抱着那只小猫。一阵诡异的感觉让布洛宁突然感觉她抱着的好像一只真猫的尸体,因为那娃娃的逼真程度。但他仔细看了看其实并不是。

这一阵,房间里充满了宁静,噩梦的鬼影依旧在他的心头徘徊,而伊莱莎站在眼前确实给了他一些安慰。

“我……”伊莱莎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我该睡在哪?”

“当然是床上。”布洛宁说。

“那你又睡在哪呢?”

布洛宁挠挠脑袋,“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我实际上并不困。所以……”他向周围搜索了一下,结果只看到一张椅子。

“在那里,我可以坐在那里。”

“坐着干什么?”伊莱莎问。

“坐着……”布洛宁有点不耐烦地说,“可以四处看看啊,想点东西,然后等待天明。”

“想我跟你分享的那些秘密?”伊莱莎慢慢走到床边,然后一屁股坐上去。

“可能吧。”他说。

“你会看着我睡着吗?”伊莱莎的脸上塞着一抹笑容,笑容美极了。

“大概也会吧,如果没什么好看的话。”布洛宁老实答道。伊莱莎嘻嘻笑了两声,然后躺下了,并且盖上了被子。

“来这边,我的哥哥。”布洛宁拍拍床边,他先是一阵诧异,然后将椅子搬了过来,坐下,满脸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

“以前只有老奶妈这样陪过我,每一次被别人看着睡着我都会睡得很安心,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们有好多房间可以去,所以很少来我的房间。后来,他们觉得我可以一个人睡了,后来就把奶妈弄走,自那时起我就再没有见过她。我学了不少东西,虽然都是我不喜欢的东西,但我还是争取做到更好。并不是我想要借此得到他们的疼爱,我就是在想一个办法欺骗自己。毕竟冷漠要比他们真正生气的状况要好得多,我害怕他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好可怕,真的。”

这让布洛宁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那可真是尤其邪恶的一张面孔。但是父亲寄给叔叔的信既没有得到回复,他也没有到来。或许这个梦是一个预兆,布洛宁感觉到一丝冷风吹过心头,希望叔叔不会在天亮出现,把伊莱莎夺走。

如果那样的话……本来逃走的主意是伊莱莎出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轮到我害怕?

布洛宁想象不到,他身体紧紧缩着。

“你冷吗?”伊莱莎诺诺地问道。

“还可以。”

“要不要——”

“不要。”布洛宁看着她,并且坚决地打断了她,在他的年纪已经很清楚睡在一起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但可能对于伊莱莎来说并不明确,毕竟她还太小?只是在这个事情上并没有谁明确规定过,什么时候该懂,什么时候不该懂。他觉得伊莱莎该懂的都已经懂了,这总让他对伊莱莎的年龄产生了新的判断,渐渐地,那她身上的真实年纪就很快变得模糊了。

“你脸红了吗?哥哥。”伊莱莎边笑边说,“我可以把蒙蒂放在我们中间……”

“蒙蒂?”布洛宁说,“你是指这只小猫吗?”

“恩。”伊莱莎点点头,然后又说不对,“这明明是一只兔子!”

布洛宁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娃娃,肚子里抱着叹息,真是个傻孩子,她不会是没见过猫吧?

“好吧,这个娃娃是谁送给你的?”他问。

“是我自己找到的。”伊莱莎说,“从神秘的储藏室里面。虽然找到的时候它很脏,但我已经洗过好几次了,现在它全身都是我的味道,或许你还能从它身上闻到香气呢!”

原来如此,伊莱莎的童年基本上都是自己独自度过的,即便她有尚在的父母,但他们并不喜欢陪伴她。这真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伊莱莎是如此可爱的女孩子。

伊莱莎眨了眨眼睛,她的头发不知怎的插在了睫毛中间,布洛宁看到了,想伸出手,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没说什么,用手指轻巧地将头发拨开,露出一块净白的额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你对我可真好。”伊莱莎说道,“哥哥,哥哥——为什么我没有更早一点遇到你呢?”她抓住他的右手,然后将她的手塞了进来,满脸微笑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早上,当日光苏醒,阳光从窗子外照射进来。布洛宁率先醒过来,醒来的他看到自己并不在椅子上或在床上,他在地上趴着,姿势并不美观。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酸痛,麻痹的感觉遍及全身。

怎么会这个样子?布洛宁回想起来,一阵并不是很现实的回忆。他抓着她的手看她睡着,想着这女孩的手如此柔软,如此温暖,让他不知不觉忽略了寒冷。后来他困了,于是很自然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最后的记忆提醒他不可以爬上那张床,但蜗居在地摊上的感觉也不错。他只这样觉得,于是便这样睡了过去。

他勉强爬起身,艰难地坐回到椅子上,伊莱莎还在睡着,蜷缩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有一种想法促使他还想握上去,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过了一阵敲门声。

“您起来了吗?王子殿下?”他的侍从从外面问道。

他呼吸了一口气,回头看过去,“什么事?”

“王后说让您洗过脸换好衣服后去找她,说今天有一位客人到来。”

真的吗?真的来了?

如果不是刚醒过来的不清醒,他一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一跳。

“我知道了。”他说道。

转过头,伊莱莎已经睁开双眼,这明明温暖的一幕却让他心猛地一抖。

“是什么人要来?”伊莱莎说道。

“不知道。”布洛宁说,但他忘记了自己为何不直接问侍从。哦,对了,是担心伊莱莎知道这件事。

“你可以在这里再睡一会儿,我得出去……”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又看了看伊莱莎。

“去吧,换衣服吧。我不看。”伊莱莎说,一边蒙住眼睛,“我保证。”

一切有惊无险地准备好,布洛宁在回头再次确认了她一眼之后将门打开,只留了一个狭缝,然后将身子从中挤出来。仍旧紧张兮兮,身体僵硬地迈开步子向着母亲的卧室走去,但到达那里的时候房间里早就人去一空。

他穿过一条廊道,觉得如果是叔叔到了的话,他可能会很早便通知他的到来,所以说,没准他现在还在宫门外。然后让他们在这里等待许久,以显示他的身份。布洛宁决定在没有人告知他的前提下通过大殿的后门,然后直接从大殿正中走出大门。虽然这样可能会浪费一点时间,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叔叔会直接到待客室去。

带着半犹豫,半坚决的内心,他看着自己的脚步,向着大殿中走去。正走在一半的时候,殿门已经大开,宫殿外一个人在喧哗吵闹。

“告诉你们的国王!我今天就是要在这里见他!”

如果说第一感觉,这话是令人害怕的,因为叔叔正在发火,但他脑子很快响应起来,不对头。

这位来客向着宫殿中看过来,爆发出一阵奸笑,“啊哈!看看这从哪冒出来的小伙子?”

“迪拉德?”布洛宁莫名飞快地跑起来,直接冲向对方的怀里。

“哈哈!到底是谁的孩子?见到我就跟见了亲妈一样!”忽然间,他的面色一转,“哟,安妮雅王后——我告诉过你们不要来接我嘛,凭我的速度你们根本就来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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