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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33章 意外
 
清晨,安娜听到一阵意外的吵闹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是马发出来的?可能是,除此之外,他们家没有任何别的可以发出这种声音的活物了。可那声音怪异,却让安娜紧张的不敢出去查看,其他人呢?哥哥有没有听见?两个仆人有没有听见?假设他们听见了会不会出去?还是已经出去了?

安娜趴在门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声音沉静下来了,变成了马唇触碰的声音,傻傻的令她沉迷。

自祖文对她说那话之后,安娜就一直难以平静下来,不是令人惊喜或愉悦的感觉,而是一种可怕,不可言说的可怕。而仔细一想,哥哥是她仅存的最亲近的一个人,她不光只是没得选择,而是她发觉自己已经渐渐接受这种状况,或许这正是这件事的可怕之处。安娜的头仍旧处于轻微晕眩中,一晚上没有睡好,早上却又被这种动静吵醒——

她听见了一阵笑声,是谁?祖文吗?不像,他从没那么笑过,别的人就更不大可能了。他们究竟在干嘛?难道他们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吗?安娜在心中责怨他们,可是毕竟他们并没有谁像她这样整夜失眠,他们睡得太好,所以没办法注意到这种响声。

奇怪的声音在继续发生,想法告诉她可能是有人想要窃取他们的马,可是马儿的反应就更奇怪了,它们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说话,安娜想,这真是她的异想天开。

她感觉自己忍不住了,于是将衣服穿好,然后推门出去。

早晨的天并没有全亮,天边几块红褐色的碎云堆积,太阳的另一边还带着星星。马厩边的身影赫然在目,她出门来发觉自己手中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武器,大概,她有的只有一个嗓子了——

“喂!”

陌生人转过身,带着一副蠢相,好像并不是一个贼,至少不是一个聪明的贼。

“能听见你的声音真好,我的姐姐。”

姐姐?

她看见对方摘下蒙在头上的兜帽,一张光滑却暗淡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目光严峻,还带着一线忧伤,可是,可是他看起来依旧那么善良。她感觉一颗石头坠入了心头,眼睛开始集聚泪水,身体竟然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没办法走过去,即便她想走过去。或许是因为对方了解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走了过来,然后紧紧抱住了她,感觉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长高了,也变胖了……”她怀着满满的啜泣声还有口水声含糊说道,鼻子还愉快地吸收着冰冷的空气。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哭,这让安娜暗暗有些忧伤,难道他不想念她么?难道他丧失了记忆了?不过这并没有干扰她享受这失而复得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想问他些什么,可现在的她却只想拥抱着他哭上一天。

弟弟嘟囔着,似乎是另一种方式答复她的问题,毕竟他还很年轻,很幼稚,就算他的个头已经超过了她。

“而你的气味还是曾经的那种。”兰卡一边说,一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嗅了嗅,“父亲呢?”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好像还没起来呢吧,这么久你都去哪了?我们,我们一直以为你死了。”

“换作我的话也是一样。”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她说,接着看见他的眼飘向她的后面,她一回头,祖文正驻足于房厅门外,他正以一种惊诧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快过来,看我们的弟弟……”她的话没有说完,祖文就转过身去,回到了屋子里面。

他是这么了?安娜想不通,一点都想不通。那目光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令人心痛,而兰卡也用同一种目光看着他,即便是远去的背影,安娜也觉得他们兄弟之间也逐渐开始相似了。

可能,可能他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本以为失去了,结果弟弟却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的感觉。说实话,安娜也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这久远的一年之中她已经习惯了茫然的生活,他回来了,她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回到曾经的那种状态呢?况且,曾经的兰卡——

“父亲。”安娜感觉自己被握住的双手被放下,孤零零的垂在大腿两侧,她感觉身子一阵发冷,难道说?难道他恨我?

她转过头,看到父亲的脸上依旧挂着很久之前的纯粹的目光,或许在此刻,他也有些傻眼了,毕竟谁能接受现在的这种事实呢?她不知这是幸运、巧合,或者还是他们所不能理解到的东西,总之这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大家都闷闷不乐呢?

“父亲。”他再次称呼,这句话在安娜的印象中就没有过几次,“我需要带您去见一个人。”

父亲好像突然被这段声音打乱了一般,他的游离的眼神又飘了回来,怔怔地问了一句:“什么?”

他站在父亲面前再次请示了一下,眼中充满了忠肯,而他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根拐杖,红彤彤的仿佛初生的朝阳一般。

父亲迟疑了一下,没有问什么,好像默然接受了他的提议。但这一切发展太快,安娜反而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你们!你们究竟要到哪去?”

兰卡用奇异的眼光看了看她,然后又抱了过来,“对不起,姐姐,我需要做这件事,只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父亲从马厩边拿起了绳套,放在自己的高头大马上,将它牵出来,而兰卡则选中了她的那匹小马。他用心抚摸着马儿的腮部,接着对她说了点什么,这匹马也似乎对他回复了几句,两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暴露出与往日不同的神色,好像,在马的眼里,兰卡要比她更值得亲近。

这怎么可能?兰卡失踪的时候它还是一匹小马驹呢!

总之,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想什么更无意义。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接着父亲的眼神就告诉她雷同于往日的一切:“守在家里,别乱跑。”然后——狂奔而出。

祖文这时候冲出房间,然而一切已经太晚,而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刚刚更加糟糕。

“父亲,他去干嘛了?”

“我也不知道,兰卡对他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此话一出,祖文也到马厩里将他的那匹马拉了出来,而这匹马显然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然而缰绳一套,它还是很快接受了这种被强迫的现状。

“父亲叫我们留在家里!”安娜喊道。

“你来么,安娜?”祖文向她伸出手,“我们不可以再受任何蒙蔽了,我们可是他的孩子,我们必须得知道我们本应知道的这一切——”

他的话似乎很有说服力,对安娜而言,虽然感觉这样上去不大保险,可是,留在家里的感觉更让她难过,尤其是发觉自己一下子被排除在外之后。于是,她上了马,坐在祖文的身后,马在她上去之后身子颤抖了一下,可能这还是它第一次驮两个人。但随着祖文的驱赶,它还是前进了,尽管失去了原有的速度。

他们骑行的速度并不快,而在这个地方也不适合马儿奔腾。稀疏的日光虽美得令人陶醉,但她现在无心这样思考,她的心在随着马儿的脚步跳动,这种紧张气息化作双臂缠绕在祖文的胸前,她感觉到有一种坐在自己的小马上说不出的可怕。

“哥,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一言难尽。”

没错,原来你也在许多事情上都瞒着我。安娜想到,一阵伤悲夹带着风拂过心头,她知道自己曾怀疑过他,但是确切却记不得什么时候了。他们这一家人本身就太奇怪,每个人都隐藏着自己的秘密,但安娜十分确信的是,她的秘密肯定是这个家里最少的一个。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或许就是他们就某个问题的不去求真的态度上,即便谁不给出解释,自己也不会咄咄相逼。倘若相逼的话,她觉得并不会有人存心隐瞒,或刻意撒谎,因为他们之间都是有血缘关系连接着。

于是,她将头靠在祖文的背上,宽大的背被衣料覆盖,她几乎感觉不出什么,但对方却似乎有所觉悟,身子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好像是在表现自己内心的惭愧,可除了一个“我”之外并没有说出别的什么。

马蹄卷起一阵阵微小的旋风环绕着那四只奔踏的家伙,安娜听到一些来自于前方,或者是右前方的声音,他们出去了村庄,安娜知道。而不知为何祖文的意思是不让自己的马靠的太近,又不至于脱离太远。她明白了,其实祖文的意思并不是想要追上他们去争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权利,而是要监视这件事。

她默默含着这股诞生在嘴里的奇怪的异味,不想说出任何的事情。她不知道是否整个家庭都因母亲的离去而分崩离析,但那至少是一个转折。

母亲——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让她的泪水还没有涌出便已经风干,而且,仿佛在这一瞬间,在她丢掉所有的感性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事哭泣了,这是永久的成熟?还是仅仅是短暂的自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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