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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顾长君姜无 > 第21章 只道当初
 
顾长君右手骨头错了,没法使劲儿,以故那箭是偏离了的。

姜无没伤到要害,箭矢擦过他的鬓边,生生将那张脸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出来。

顾长君她,本意是要直取他的命门。

果然是恨不能早早逃走!

顾长君管也不管,一路跑到姜无殿前。

孙国安拦着她,苦口婆心劝着:“皇上如今并无大碍,娘娘暂且放心。”

姜无与顾长君曾经的过往种种,他悉数看在眼里,在许多个夜深人静时,耳朵里藏了帝王多少说不出口的心思。

顾长君冷冷一笑:“我怎么放得下心?”笑容里尽是讽刺。

姜无不死,她便离开不得。

孙国安还欲说些什么,书娆却已款款而来。

玉琥在她手里晃了几下,折射着早春的微光,焕发出五彩的颜色,煞是好看。

她的孩子!

顾长君满面错愕,立时拨开了孙国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你将他怎么样了?”

若非她如今痛着,书娆又派了人拉住了她,顾长君此刻,只怕已经将书娆撕得粉碎。

书娆脸上笑意盈盈,羽睫微微一扫,在她耳畔轻声道:“那孩子,眼睛可真是好看,就跟这块玉儿似的,亮晶晶的。”

顾长君彻底慌乱起来:“书娆,若是他有丝毫损伤,我要你偿命……”

“啪——”

话音未落,书娆将那玉琥狠狠掼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清脆的破碎声,就如顾长君此刻的心。

好似她的孩子现如今就被书娆这般对待,在她跟前成了碎片。

在书娆的示意下,顾长君轻易从宫人手里挣脱开来,一举扑到书娆眼前。

书娆早已料到,自己率先倒了下去,顺带拉扯着顾长君受伤的右手,用力一拉,两人齐齐跌倒在地。

顾长君疼得直拧眉咬牙,右腕仍被书娆捏住,无力摆脱。

姜无打殿内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形景。

顾长君就如一个癫狂的疯子,目眦欲裂,顶着后槽牙,吐出一个又一个恶毒的字眼,恨不能将书娆杀死。

他箭步过去,一把将她拖拽起来:“顾长君,是不是朕放在心上的人,你都看不惯?”

书娆是他心上的人。

顾长君此时竟觉得手腕上的痛楚也不那么深了。

姜无将书娆护在身后,像是护着稀世珍宝,不肯让人轻渎半分。

她一向恶毒。

顾长君开口道:“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你就是死不了?既然杀不了你,杀了她……呃……”

姜无扼住她的颈部,显然是用尽了力气的,顾长君竟觉得自己身体逐渐向上,脚下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儿。

明知道给她选择,顾长君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将箭矢射向他。

可姜无是天子,他需要颜面,于是将自由一并当作筹码,和顾长君作了这个并不公平的交易。

他以为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顾长君不过是为了自由,所以才会做出那样伤人的选择。

然而姜无忘了,顾长君恨透了他,恨不能生啖其肉,吸食其血。

她不仅要杀他,连他唯一觉得可信之人,也要毒害。

手一寸寸收紧,顾长君已然面色涨紫,却连挣扎也不愿了。

第二十二章断肠散魂

“想死?”姜无将她抵在了汉白玉的栏杆上,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朕不会如你所愿。”

恨意与报复的快感从齿缝中蹦出:“朕说过,朕死,你得自由。可顾长君,老天也见不得你快活,朕还好好的。”

是啊!

他还没死。

“可姜无,你为何还没死呢?”

顾长君抓着他的前襟,手上攥得紧,连腕上的痛楚仿佛也因恨意而消散殆尽。

他就是个疯子!

不辨是非,不明道理。

她顾长君何曾有错?

偷龙转凤之事,她难道就不是深受其害么?多少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才能得幸遇见他,才会如此不幸,身世离奇。

姜无忽地吃吃笑了起来,捏着她的手,道:“顾长君,想离开朕,除非朕死。”

他是不是就是笃定了她舍不得杀他?

顾长君突然后悔起来,后悔出手的那一刻,心思恍然,连累得如今赔上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

……

姜无没再关着她,却派了张岚过来。

顾长君踏进书娆的殿宇时,书娆正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含露美目幽幽流转,凤仪万千。

见了她,书娆嫣然一笑:“赶巧儿了,我还怕皇上不让我去你那儿,那我不就白费了心思么?你既然来了,那我不必担心了。”

书娆一招手,小宫娥即刻恭谨地托着一方玉碗上来。

手上提着汤匙搅动了几下,书娆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殿外屹立的张岚身上。

“我知道,姐姐如今身子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所以特意命人顿了这药膳。”她叹了口气,“皇上不让我去长鸣殿,所以,只能劳烦姐姐在这里吃了。”

书娆笑得纯良:“姐姐放心,这是张校尉吃过的东西,书娆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取姐姐的性命啊。”

不让书娆去长鸣殿么?

想来姜无也知道她的狠辣,只怕书娆去一次,半条命也就没了。

再普通不过的一碗药膳了。

药香与肉糜味道混杂,在那小小一碗中,白雾袅袅,是才刚盛出来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书娆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姐姐不就是想知道孩子在哪儿么?可是姐姐连书娆这样的请求都不肯应下,书娆怎么好轻易就告诉姐姐呢?”

顾长君咬着牙,连烫嘴也管不得,张口便急急往自己嘴里送。

囫囵吃下了整儿碗后,顾长君胃里翻涌起来,好容易止住了欲呕感觉。

“孩子究竟在哪里?”

书娆眼睛盯着滚落在地方的玉碗,蓦地蹲下身去:“第一日,长鸣殿上了一道菜,叫作羊臂臑,第二日,是南乳甑鹅,第三日,是箬头春……”

顿了顿,见顾长君脸上血色一寸寸褪下,书娆不由得敞怀,发出桀桀怪笑出来。

“春日里,肉烂得快,也不知,方才姐姐吃的乌参汤里,有没有觉出不妥来?”

书娆拾起玉碗,骤然起身,放到了顾长君的掌心:“姐姐,孩子向来是最有灵性的,他从你腹中来,到底,还是要回你腹中去的……”

顾长君扬手推开了书娆,趔趄地向后退了几步,最终被矮凳所绊,腾一下跌倒在地。

欲呕感觉愈甚,她极力伸出两指,往喉咙深处搅去。

可除却胃里酸水,什么也没有。

书娆见她狼狈模样,笑得愈发恣意起来:“那样有灵性的孩子,怎么舍得离开自己的母亲?怎么舍得?”

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书娆握住了顾长君的手,狠狠朝自己脸上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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