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确实有一块心理阴影，俗话说的心病，他不是动不了手，只是每次干类似的事之后都要郁闷很久，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更知道这种事不应该拖着不理，但是人生如此，想怎么做与能怎么做是两码事。
唐星能下得了手实在出乎叶子的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又觉得情理之中，这货的绝对理性在这种时刻很有用，只要跨过了心理上的沟壑，杀人和杀猪的差别也只是使用力气的区别。
唐星的脸有些白，手颤抖着，不过拔出匕首的动作还是很迅速，杨小哥一脸的不可置信，指着他只挤出一个“你”字后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操，你不是吧？”糖糖震惊地道，“你、你杀人啦？”
“在这里没必要太在意这种事。”万雪生冷冷地道。
谷悦哼了一声，即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他们这些参加过上次系统试验的人对于死亡和杀人并没有太多的感慨，甚至手上可能就有几条性命，作为幸存者他们的心已经被磨炼得坚硬了许多。
西装男表情十分惊恐，悄悄把脚步往唐星挪远了一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叶子叹了口气，道：“你太鲁莽了，这都还没证据呢……”
“等到有证据黄花菜都凉了。”唐星吐了口气，指着地上道，“看，结束了。”
叶子低头一看，杨小哥的“尸体”像是泡泡般缓慢地分解，逐渐变成千万块碎片，悄无声息地融化在空气中，以前的试验中死者可没有这样的。他看向上帝，这位已经平静了心情，天空中的乌云也逐渐散去，露出满天星斗。
系统嘶哑低沉的男声响起：“场景任务完成，感谢受试者的努力，请撤离！”
眼前的一切如同无缝剪切的老电影，似乎在一微秒或者时光无法触及的时刻，叶子听见了上帝的声音：【神是喜怒无常的，你的信仰能维持多久呢？不要太温和，你之为羔羊，终有天将步入献祭之路，在此之前挣扎求生吧，你的那位神脾气可不怎么好哦，小羊。】
看着“大厅”外墙那熟悉又陌生的表面漆，时间仍是北京初春的寒冷夜晚，叶子还沉浸在那位上帝的嘱咐中，显然，上帝口中的“神”就是系统，那么……
“回来了？”糖糖左看右看，“这就回来了？什么预告也没有啊？一点仪式感也没有？”
万雪生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后表情怪异地道：“谷姐……呃，谷悦要来，说是没法呆在家里，要在这里住到再一次战胜系统。”
“哦。”唐星淡定地道，“那基本上他这辈子都完了吧，反正我对怎么战胜系统是毫无头绪。”
叶子观察着唐星的表情，他希望唐星不要有任何心理阴影，同时又希望唐星有心理阴影，这样至少证明唐星是个“正常”人。
“怎么？”唐星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叶子这才发现万雪生和糖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清冷的月光下只有他和唐星。他的衣服在这一通折腾里被蹂躏得不轻，好不容易从里袋里摸出一包烟，点燃后吸进烟雾，吐出来才感觉情绪重新回归到普通人的档位上。
“聊两句？”叶子道。
“我判断那个姓杨的不正常，还有个理由是他的个人任务，‘献祭的羔羊睡不着时会数上帝吗？’，这句话与我们的任务视角是不同的，至少糖糖的任务已经证实是从撒旦的视角出发，其他人的基本上能判断出是撒旦视角，只有他那个很点奇怪。”唐星点了点头，主动交待道，“我觉得……”
“我不是问这个。”叶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唐星的滔滔不绝，“为什么帮我杀人？”
唐星眨了眨眼睛：“这不算帮吧？无论如何那货总要死，耶稣必须死，上帝之后会复活他，这是硬性规定，谷悦不肯动手那总要有人动手，不能再迟疑，那个世界就要崩溃了。”
叶子揉了揉眼睛，无奈地道：“你对杀人没什么感想吗？”
“严格来说他不是人。”唐星道。
叶子一时都没法分辨这货是在逃避主要问题还是较真。
大概是察觉到叶子心情不对，唐星主动补充道：“如果硬说‘帮’你的话，也有可能我不想加深你的心理阴影，你过去是不是有害死过什么人的经历？”
这个意料之中的疑问被扔来时，叶子发现自个儿居然意料之外的冷静，从前那种一听见这些话就从后颈汗毛直竖的感觉没有了，只有回忆泛起了波澜。
“嗯。”这是第一次，叶子平平淡淡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事我退伍了。”
“噢，原来你以前当兵真的杀过人啊。”唐星微微睁大了眼睛，“厉害啊。”
叶子翻了个白眼，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道：“你先前说那个姓杨的还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他的任务是唯一一个点出‘上帝’这个名号的，甚至连场景任务里都没有说出来，这应该是对系统的某种限制，那么出现这个名号的他就很可疑了。”唐星道。
叶子一怔，回忆记得的任务，果然，只有杨小哥的任务里点出了“上帝”，只不过他们当时已经判断这一切和宗教有关，所以下意识就忽略了这点儿“特殊”之处。有时候他也佩服唐星，许多不相干的线索联系起来，这货就敢乱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说不知道什么叫怕。
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叶子欠了唐星一份情。
“走吧。”叶子拍了下唐星的肩膀，“睡觉去。”
“嗯，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完成了没？”
“没有。”
“嗤——”
大家这么一折腾也确实累了，叶子回到房间，看着一切如离开时那般不由有些感慨，想着以后要是有几个月几年的试验，那回来时该是怎样的心境？
叶子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沉入了梦乡，这一觉香甜而深沉，再睁开眼后他一时间是都没意识到身处何方，直到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的谈话声。
窗外阳光灿烂，清脆的鸟呜仿佛是特意播放的叫醒铃声——叶子发现还真是，他的手机正在发出清脆的鸟叫，他翻身摸到手机，举到眼前一看，不知何时手机上出现了一个叫醒APP，正显示着联机叫醒人“星星来的天才”。
叶子：“……”
这个ID还真是好猜。
洗漱、穿衣、下楼，第一眼是谈笑风生的四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把他加上就连有穷有富都包括了，还真是人生百态。
男版谷悦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没好气地抱怨：“你不知道我昨晚过来时有多狼狈，我是在家被抓住系统的啊，家里！我老公在家！婆婆也在家！我他妈要是被看到不得被打成出轨啊！幸好我本事大，二楼跳下来轻轻松松，不然今天还不知道要被闹成什么样呢！连夜飞机过来我容易么我？”
“你就这么走了？”万雪生好奇地道。
“发了个短信说要去短期进修。”谷悦满不在乎地道，“正好最近和老公吵架了，就当冷战好了。”
“那你这个短期恐怕短不了了。”唐星一边狼吞虎咽着煎饼果子一边口齿清晰地道，“基本上是以年计的。”
一提起这碴，谷悦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瞪着唐星嘴里喝东西的劲都大了，豆浆被他喝得气吞山河，一付手撕宿敌的感觉，所以说哪有什么云淡风清，不过是隐藏得好不好罢了。
谷悦到底没有发作出来，毕竟以后还是要长期相处的同伴，甚至没问到底是怎么变回去的，这种事其实问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关元是一大早匆匆忙忙赶来的，把第三次试验全过程都问了个一清二楚，万雪生做了记录，包括每个人的路线与行程。他例行试着联系了林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事已至此，他倒也不急了。
早饭很不错，是外卖的口味，叶子吃完之后发觉唐星身边放着行李箱，问道：“你要归队？”
“嗯，刚经过试验，短期应该不会遇到了，我抓紧时间回队看看能不能赶上赛季。”唐星自然而然地道。
“你这样了还要去比赛？”谷悦道，“你别以为每次试验都像这次这么轻松，到时候你去个血肉横飞的世界再回来还能正常生活？”
唐星丢下一个字“能”后就拎起行李箱飞快地跑了出去，叶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谷悦把包子狠狠撕咬了一口。
试验带来的余波比叶子想像中平复得要快，大概这次试验是宗教主题，与他的认知太过遥远，没什么真实感。二三天后，他的脑中就不再浮现起那些“神”们，只是时不时他就会想起“上帝”所说的话。
唯一有可能搞清楚系统是什么的那位林哥消失了，这一次，是不是一旦有人破解了系统的秘密也会消失？
叶子尝试过寻找这次试验在现实的投影，然而，这次试验的开始他就没弄明白，他们进去时灾难已经开始，“由何始”无人知晓，似乎唯一的收获就是与唐星之间莫名拉近的距离。
所以说，为什么个人任务还是完不成啊！？
叶子每天盯着现实个人任务哀叹，再度得到唐星的消息是与比赛有关了，唐星被控诉比赛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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