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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余韵当时月光 >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结局(二)
 
  夏竹溪再度入宫,心中便没了什么惧意,一身素服看上去也很是素净,宴请果然是由皇后操办,她坐在主位看上去憔悴不少。

  高青榭与邓元霖夏竹清坐在一处,而她随邓元霁坐在高青梓的下手,宴请上的朝臣众多,因着国丧就连厅里的灯点的都不大亮,夏竹溪眯着眼睛扫视一圈也没能找到长福的身影,这倒是不大寻常。

  “帝姬怎的没来?”她看着宴上也并未给她留出席位,借着帕子捂着嘴低声去问邓元霁。

  “不知。”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待侍女收好桌上的碗碟,长福才仪态万千地出现在宴厅里。

  夏竹溪瞧见她手上拿着两封诏书,一封看上去就十分陈旧,这是先皇的遗诏,她站在高位上一言不发,等待着下首的人跪地接旨。

  高青榭站着不动,一副绝不低头的模样,高青梓也只是挑了挑眉,略略侧身避开了长福的正面以示避讳,但也没有下跪接旨的意思,余下三人有样学样,夏竹溪略略摇了头,微微后退一步就要拜下,却被邓元霁硬生生扶住了。

  所谓成王败寇大约就是如此,一旦失败便什么都没有了,什么地位尊崇都是胜者才有的,长福像是预料到了这情景,也不生气,按部就班地地宣读完诏书交由高青榭,转身又将遗诏递还高青梓。

  “京中风平浪静这许多年,你们却能搅动得风云变幻,当真了得。”长福站在高青梓面前,说话却不留什么情面,说着平静可难掩言语之中的怒气。这倒也寻常,她养尊处优这样久,一时巨变处处都变得大不一样了,大约是思来想后总还是觉得一切根源都在越恭王府上。

  从前长福帮了高青梓不少,实在算是有恩于他,不愿与她有什么口舌之争,只低着头不肯说话,长福也不过是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借着打高青梓的脸替今上挽回些颜面罢了,“为着自己的目的,连婚事都可拿来算计,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

  “当时十里红绸送嫁不知惊羡了多少人,恐怕只有局中人才知晓又多难过,不知当初的那番设计,你后不后悔。”

  夏竹溪原也立在原处听着,只是觉得长福今日未免太过反常,此事到底也与她有关,她瞥了一眼高青梓,看他紧皱着眉头像是极力隐忍的样子,到底是要开口辩驳一番。

  还未等她开口,长福便做出了惊人之举,她从袖袋中拿出一只匕首就要往高青梓的胸口上刺,当下众人的心思都不在防备她身上,猛的一下反应到底是慢了一些。夏竹溪刚好瞧见她掏匕首的动作,伸手就推了一把高青梓,只是她两靠得极近,她又不是个习武的,这用尽全力的一推倒将自己一个踉跄,送到了她的匕首之下。

  夏竹溪没想过自己的一生竟可能毁于这样一个,意外。匕首穿过后背的疼痛只有一瞬间,惊恐之下耳里竟能听见匕首戳入皮肉的闷响,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呼一吸间裂肺般的疼痛,她不由自主地弯曲身体,想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艰难,可匕首的阻碍却又让她不得的不挺直身体。

  邓元霁愣了一瞬,立刻接住站立不稳的她,她靠在他肩膀上,只觉得疼的越发厉害,手脚麻痹一点也动弹不得,她想开口让邓元霁放下可怎么也说不出声来。夏竹溪看见周围乱哄哄地好像每个人都在说话,可她一句也听不见。额上的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她只盯着邓元霁,用尽全力说了一句话,也不知他听没听见听没听懂。

  昏黄的珠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叫她总觉身体轻飘像是要飘到烛心里,她静静地看着人都围到自己身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是逝当场,她这一生未免也太短了些,自到了建康她还未做过一次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她想回棠邑,回院子里去荡秋千,想去湖边放纸鸢她还有许多事想做。夏竹溪从众人的脸上一个个扫过,脑海里却没有与他们一道的场景浮现。脑子里只有纸鸢,荷花灯,梨花,白兔拜月……这一定是自己太过贪玩的缘故,或许这也是个好兆头,都说濒死之人脑海中常浮现从前的场景,自己只想着玩,恐怕是不会死的。

  豆蔻蹲在一边哭的满脸通红,惹得她也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豆蔻一定是被吓坏了,不然以她的性子早该去请医师了,夏竹溪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她,原先说好的给她寻个好人家,到底是要食言了。

  夏竹溪被憋闷的一直喘不上气来,匕首也一直卡在身后弄得她每次呼吸都能感到刺骨的疼痛。她记得原先看画本时,遇见这样的事都要赶紧把匕首拔开才能好的,她心里抱怨医师迟迟不到,又怨他们不帮她取了匕首不能让她好过一些。

  大约是一直盯着豆蔻那里发呆的缘故,惹得她往前挪了了几步,夏竹溪扯了扯嘴角,依旧是用力地说了些话。她也不知豆蔻到底听清楚了没有,她既不点头又不摇头,可这些事要紧的很,她原本就是要抓紧干的,若是带她病愈再去做,不知道又要拖拉多久。

  好痛,夏竹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可以动一动了,但又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早知道不该去救他的。方才若是不动,以他的反应也能躲过,最多不过受着伤罢了,也好过自己躺在这里受罪。

  他站在她面前,脸色惨白,神情却极像当初被她抓到在她廊下偷偷看书时的模样。真好,兜兜转转这样许久,竟还能看见他这样手足无措,她想笑一笑,可伤口实在是疼的厉害。她闷哼一声,这声音却清晰可闻地传进她自己的耳朵里。

  好不容易能发出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好了,忍不住地有些调皮,“陈子尚,我叫夏竹溪,夏天的夏,竹子的竹,溪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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