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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余韵当时月光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波澜(四)
 
  邓元霁像是得了消息一般,她从大理寺回来没多久他便登门拜访,夏竹溪心中烦闷却又不能不见,整个人都厌厌的提不起精神。

  豆蔻在一旁待着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夏竹溪回府的路上多少说了一点,她不用多想也知道事情和上次长福前来提及过的事有关,因而对着邓元霁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借口下去做茶躲离着会客厅,只留他们两人在里面说话。

  “元霁哥哥来的甚巧,早一步我尚不在府中,迟一步大约也不大想见人了。”

  “不巧,是帝姬让我前来的。”他今日前来本就是带有目的,也没预备着装作凑巧,“知晓妹妹闷在府中无趣,特意去寻了一双性情温顺的兔子给你解闷。”

  “有我这样一个被闷在府里的就已经够了,何苦再多送一对来。”夏竹溪顺手拿起他放在竹笼旁的青草,逗着往它们的嘴边塞,只是可惜这一对谁也不理她,只自顾自的玩耍,“嗯,它们两倒是不闷。”

  “妹妹心中烦闷,这世上为俗事烦扰的人太多了,不多你一位。”邓元霁将两只兔子捧出,递了一只在她怀中,“这世上的许多人都在身不由己,还有那样多的人身陷囹圄,若都像妹妹这般自苦,只怕这日子是没有什么意思的。”

  他这话说的,就差直接问她,高青梓那样的处境都没有这样自怨自艾,你不过是身不由己地做了些决定,有什么值得这样低落的。

  “元霁哥哥觉得怎样才不叫自苦?”她一手捧着乖巧的兔子,一手揉捏着它的耳朵,“与世无争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又有什么不好,难不成遇事都颓唐不已才能将日子过下去。”

  邓元霁说得每一句话都对,只是说的时机不大好,她现今能平心静气地同他说话已然算得上是极有涵养。今日之事虽不是他的缘由引发,但总有他的缘由在里边,她方才还能压着火气同他说这样久的话,现下听了他略带责备之语实在是有些压不住了,“元霁哥哥今日前来,难不成是来责备我的?”

  邓元霁抱着兔子一点点给它顺着毛发,他今日前来不是为着争执的,方才话说的有些重,也是看着她精神不佳情急之语,“并非是要责备你,只是为着你与世子着急。”

  “此事原本同哥哥没有什么干系的,原本只是我与他两人之间的事,你又何苦非要来蹚这一趟浑水。”

  高青梓此回的处境或许是要艰难一些,毕竟他已开始替自己身边的人找寻退路,并急于将人推选,夏竹溪心中对高青梓为何如此做派一清二楚,他说自己没有对策,说的不过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从前只要有几分胜算他便敢去赌,此次不敢只能说明这次赌输,或许是要连累他身边的人的。

  夏竹溪并不信他所说的没有法子,那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早些与他断了联系,他在狱中或许想过怎样同自己断绝往来,可如若不是邓元霁此时站了出来,给高青梓发现一个更妥当的处置方式,他并不一定会用这样的法子同自己决绝。说到底此事虽与他邓元霁无关,但到底因着他出了这些变故。

  “平白将自己搅进来,哥哥真的觉得这样的法子是最好的法子吗?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高青梓将自己怀里的兔子也放到她怀里,轻声道,“我从未隐瞒过我自己的私心,可你也清楚他没有比这更妥当的法子了。”

  “自保的法子我有千千万万种,不必你们打些为我好的名号替我做决定。”夏竹溪冷笑着将兔子放回竹笼里,正是体谅着他们两人的好心,她才没有在大理寺多说什么。不过,即便她说了不愿意用这样的法子,以高青梓的性格也不会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她拗不过他,索性便不拗了,“大可不必如此。”

  她在气什么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大约是气他半路地丢弃,或者是气他不愿让自己陪着共苦,总之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女儿心绪作怪。

  “妹妹的法子是一生不嫁还是一世青灯古佛?这样被人用烂了的法子,又有几人是如愿以偿?”他说的平心静气,但也能叫人听出话里带出来的一丝不屑,“如今建康城里谁不知道,陈夫人喜欢你,滇王妃看中你,打从一开始被她们两位喜欢看中就不是什么好事。”

  “可当初他到底还有自保之力,你同他一起或许过得艰难些,一旁有滇王府有太后有你兄长照拂,不过也就是熬上一两年,等过了那段时日,回他自己的属地也好,做个富贵闲人也好,到底还有个将来可以期盼。而如今呢?宫里那位摆明了要整治他们两个王府,这次哪里能容得他轻易脱身。”

  邓元霁将自己知晓的事说了大半,心中也畅快了许多,今上年岁大了近日也明显感到自己身体不大好,如今这一招,就是为了给未来的新帝扫除障碍,从高青梓到滇亲王府一个也不会轻易放过,囚禁,流放甚至处死,不过都是宫里那位的一念之间。

  “你若一直如此,难保不叫他分心,即便于他无碍,也难保无人将心思动在你的身上。而如今,他不能有软肋。”

  两方博弈,最怕有人分心,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若是这时又将软肋弱点亮给别人看,那便是不战而败。

  “我这个弱点不存在,他或许还有赢的机会。”夏竹溪喃喃道,她听懂了邓元霁的意思,今次于高青梓而言,与搏命无异。

  “他原就擅长这样胜算不高的棋局,赢多输少,甚至偶尔还能赢上许多。此次,他可说过有几分把握?”

  邓元霁摇摇头,他没有问过,但即便没有问过也能猜到不足两成,这样的话说出来又叫她忧心,索性不说才好。

  “左右我今日还砸了他的一对麒麟,这事大约瞒不过宫中,这回可真算是决裂了。”夏竹溪轻笑着去逗竹笼里睡得正香的兔子,“别白费了哥哥的一番心意,这兔子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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