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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余韵当时月光 > 第七十五章 西北
 
  西北的将士策战马入京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京中的官员少有这等错处可抓,如今一时落在言官眼中个个都抓着不放,弹劾的奏疏堆得只怕比往常一月的上奏都高。

  边境归来的武将们向来趾高气扬,对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很是看不上,又因着性情耿直常常得罪他们,此时一有错处更有平日受了气的文官在背后推波助澜,足在朝堂上闹了两日。

  今上原以西北乱象初定不宜惩戒有功之臣为由将奏疏都压了起来,谁知今日竟有言官在朝堂上闹起了死谏,文官群情激愤,事情闹得越发大了,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小姐,京中策马一事可出结果了。”豆蔻手里还拿着缠绕了一半的丝线,夏竹溪一见就知道她又从哪个丫头婆子那里听到了结果,连手里的活计都没放下就赶了回来。

  “你何时也关心起这个来了?”

  这事闹得大,连建康城里的举子们都议论纷纷,这些学子向来将自己看成天之骄子国家栋梁,遇事总喜欢指点两句,以表现自己多年苦读也略有成就。

  夏竹清身在其中,虽不怎么参与他们的探讨,但也关注这事的发展,因而日日遣家中小厮去探听消息。那小厮回府再三传两说的,很容易从外院传到内院来。

  “丫头们闲来无事说的,这不是叫我听了来。”她将手中的丝线绕好放在竹箩里,“处置得可有意思呢,小姐不想听?”

  “既是有意思那自然是要听一听。”

  “领头的将领们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夏竹溪登时来了兴致,京中策战马虽不是小错,可与平定边境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错,她原以为赏罚分开,赏依旧是要照赏的,至于罚,大约只是罚俸一年小惩大诫。

  想来这里面还不止京中策马一事,不然功过相抵这样的结果,很难叫那群恃功不敬的武将们同意,“你细说说。”

  “早上不是说有言官闹了起来吗,其实武将们也闹起来了,说自己在外征战长久不入建康,一时忘了规矩也是有的。自己在前方杀敌文臣只会在背后使诈,难免寒了前方将士的心。”

  夏竹溪点点头,他们既敢如此行事就是想用此事压人一头,今上一开始按压奏疏不肯惩戒也是因着这个,“是呢,这些征战沙场的人就指着这个压人一头,如今哪里会肯乖乖认错的。”

  “正是如此才有言官死谏,今上看着事情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了,发了好大的火。后来,信国公站了出来。”

  “信国公上书说大胜而归的将领们娇纵些总是有的,京中策马一事或许是一时忘形,希望今上轻惩。”豆蔻卖关子似的顿了顿,眨巴着眼睛又指了指嘴,示意自己口干了,夏竹溪笑着摇头伸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要喂吗?”

  “那倒不必,奴婢不敢。”豆蔻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信国公后来又递上了一封西北送来的密函,说是卢参军加急密奏,内容是,边境大军的军户里十之三四是空户,弹劾边将吃空饷,这件事一说,武将们都静了下来。”

  夏竹溪撅着嘴,觉得这事很有些意思,边疆设空户其实是常事,边疆苦寒全指着朝廷的粮饷过活,比不得别的地方的守军,军营自有别的营生,不全靠着军饷。西北战事多,每每有战事伤亡的将士总是需要医治和抚恤的,可朝廷每年下拨的款项只有那么多,莫说是抚恤,若是不想点别的法子,只怕连伤病都治不了。

  于是将领们总会每年多报一些军户,将多出来的银钱扣下,以备不时之需。照理说将军们应该对此事都是心照不宣的,即便卢参军不知晓此事,可信国公是在边境沙场的刀山火海闯出来的,这种事情怎么会直接捅到朝堂上来。

  此事虽是武将们都知晓的,可朝廷却不一定清楚,此事捅出来武将们必有人陈情,也不知户部知晓此事闹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呢?”夏竹溪不觉得武将们这么好打发,将领们功过相抵,可仗终究是打赢了的,边疆还有十数万大军需要安抚,总不至于因着这些事就不论功行赏了。

  “赏西北将士每人半年粮饷,升所有边疆官兵军饷,增每年的抚恤金,每场仗后,所有伤亡抚恤皆由户部直接拨款。总之除了那几位将领,该赏的一点也没有少。”

  “难怪。”武将们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罚将领是为了杀鸡儆猴,赏将士是为了收买人心,真是好手段。

  “卢参军升为何职了?”

  “小姐怎么知晓?卢参军升任六品校尉。”夏竹溪了然地点点头,这意思便是要叫他从辅助边境作战变成参与边境作战了,连升两级,这密函还真是上的极好。

  “信国公同今上演戏呢。”她对着铜镜将额黄贴好,左右看了看,又抬首叫豆蔻看她贴的正不正,“一步步回收西北兵权,看来今上也受够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今上登基多久,西北便乱了多久,原先西北的将领是滇亲王一派,未及他登基就解甲归田了。他亦不是不知晓如今驻守西北的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功的人,只是他手中一直无可用之人,只能由得那些人年年扰乱边境。如今既已找到能打胜仗的人,那便不必再给这些人什么颜面了。

  “我记着张沛妍嫁给了卢玉儿的兄长了?”

  “是,还是今上赐的婚。”张沛妍这低嫁嫁的未免也太低了,况且这两人一向有些不怎么对付,没将卢家的屋顶掀翻也多亏了卢玉儿嫁的远。

  夏竹溪依稀记得信国公和卢校尉的嫡子都是未入翰林的文官,先用赐婚收买人心,在叫人家回收兵权,真真是好计谋。她甚至有些怀疑从安插卢校尉去西北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局,等着边将们一个个钻进来。从西北开始,若是顺利南边的兵权也可以慢慢回收。

  “既是不赏了,王府只怕也不会修了。”夏竹溪低声嘟囔着。

  豆蔻学着她的样子,也低声说道,“奴婢打听过了,还在修呢,小姐若是想去看看,去求曹少夫人就是。”

  “要死!”她被豆蔻吓了一跳,摔了描眉笔就伸手去打她。

  “好没道理,奴婢替小姐考虑得如此周到,小姐还要打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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