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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甲文学 > 余韵当时月光 > 第二十一章 旧伤(一)
 
  邓元霁是个信守承诺的,不过夏竹溪受了风寒还是被知道了,也怪她自己不太争气,一个并不算严重的风寒折腾了快一个月才快好,刚好书院一月两日的休假到了,夏竹清照例是待在书院的,陈子尚猜测府中不忙,就和邓元霁一起回来了。

  邓元霁刚转入澹雅书院,也不知怎么就和他们两关系那么好了起来,说来也奇怪,陈子尚与夏竹清明明也未认识多久,可哥哥偶尔传的书信中言辞间总流露出多年至交的感情来,同窗同门之谊果然是她无法理解的,当然现在陈子尚在廊下轻敲她的窗沿她也有些无法理解,夏竹溪抱着汤婆子爬上美人榻磨磨蹭蹭的开了窗,窗外微风一吹就觉得冷的刺骨,她想了想还是拿斗篷将自己裹了。

  “怎么这时候来了。”她说话还有些瓮声瓮气地,叫人一听就知道是生了病,难得软糯的声音中也还透出一丝撒娇的意味,“今晚月色真美。”

  “我同元霁兄下了学一起回来的。”他抬头看了看那一轮明月,皎洁明亮白璧无瑕,的确美得惊心,“我听母亲说你受了风寒,便来看一看你。”

  “我不生病你回来就不找我了?”她有意噘着嘴抱怨,“你看病人都半夜来看?”

  陈子尚被她一句话问的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回道,“小姐如此能说会道,可见病得不重。”

  “你在暗讽本小姐牙尖嘴利?啧,陈子尚,你出去读书读的好呀,回来都会暗讽我了。”夏竹溪说得口渴还灌了一杯茶水才又开口,“说是来看我,你看病人空手来看?可见你不是诚心看我。”

  陈子尚将手上用油纸包裹好的蜜饯递给她,“母亲做的果脯,给你佐药吧。”

  陈嬷嬷做的果脯她没有尝过,看这包得严实的样子,大约是让陈子尚带去书院的,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收下,转念一想他既是自己带来的不收也不好,夏竹溪解开纸包捡了一块放在嘴里,清甜的果香在口腔蔓延,真是能甜到心里的味道,她递出一颗给陈子尚,“分你吃一口。”

  “听母亲的转述,你受风寒与我很有些干系,也是我不好,若是细心一些劝你不要解开斗篷,你也不必受这通罪。”

  夏竹溪懵懵懂懂地嚼着果脯,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生了病会有人上赶着给她认错,而且个个态度诚恳,好像不原谅他们他们就会一直内疚下去似的,偏偏她又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总不能大大咧咧地说,没关系不碍事。当时就是怕陈子尚也会如此才让邓元霁保密的,说到底都是她自己问题才对,“我也不是那般弱不禁风的人,恐怕是吃完饭往猜灯谜的地方走时一直在说话呛了风才会那样。”

  她觑着陈子尚没有放心的模样,又笑着安慰道,“左右也快好了,不碍事。”

  “对了,之前说一起放另一只花灯你给记得吧?”她从身后将已经歪得几乎变形的荷花灯从墙上取下来,有些懊恼沮丧地抱怨,“早知道应该自己拿着的,哥哥他们那边人太多,都挤坏了,我自己拿着的兔子倒还好好的。”

  “我来看看罢。”陈子尚原本以为只是外面的绢丝破损,拿到手一看才知道是骨架歪了,外边的绢丝倒是完好,也不是不能修,“恐怕要将花灯拆了重新扎。”

  “你还会扎花灯?”

  “可以一试。”陈子尚小时不懂事但是拆过几只制作简单的灯笼,这种技艺不算特别复杂的骨架完好的灯笼拆解开看一看或许可以修好,“但不一定可以修好。”

  “那便试一试!”

  夏竹溪突然觉得有些惊喜,这只花灯底座已经完全变形,放都放不稳就只能挂在墙上,不拆开过些时日也只能收进库房,那就更让人觉得可惜了,现下有修好的可能,可不是要试一试,毕竟也约好了要一起放花灯的。只不过扎花灯可比做风筝难的多了,之前扎只风筝都折腾了哥哥许久,还去请教了专门的匠人,若是他能自己修好那便比哥哥要强上许多。

  “夜里风凉,你病未痊愈我就先走了。”他原本听母亲说夏竹溪缠绵病榻近一月,以为是逛灯会又放了荷花灯让冷风扑了病得十分严重,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着急,忍不住要在深夜前来,偷偷来看上一眼,现下看到她安好便放心了许多,“关好窗户,莫要漏了风。”

  “急着走做什么?”夏竹溪探出窗外一把揪住要走的陈子尚,“我有东西让你带给哥哥。”

  她从箱子里翻腾出四五只木盒有些艰难的捧到陈子尚面前,“元霁哥哥给了我一些香料让我打发时间用,我这个月都没有上课,闲得很,就做了一些线香,有安眠香和凝神香你帮我给哥哥带过去。”说着又指着最上面两盒,“这两个是给你和元霁哥哥的安眠香,你可要收好了。”

  “小姐就是因为病中没有好好休息,才会病了这么久都没好。”

  “那也没有,香方都是书上的,我只是照做罢了,没有费什么心思,你拿稳了。”盒子不重,只是太多不太好拿,夏竹溪递给他时不小心带起了他右边的衣袖,月光下隐约看见他手臂内侧好大一块伤疤,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怎么了?”

  陈子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要遮盖已经来不及了,手上拿了东西也没法遮盖,只能侧过身去,“吓到你了。”

  “母亲说是我幼时贪玩,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被烛液烫伤的。”

  夏竹溪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又拽过他的右臂凑近屋里的灯光仔细看了,近一指长半指宽的褐色伤痕,深深的一片看着让人心惊,“这么大的伤痕,倒不像烛液烫伤。”倒像是……铁烙烫的。

  “好像是因为天热伤口反复破损不易愈合,才会如此。”夏竹溪看陈子尚说的含糊不清知道他也不大清楚此事,毕竟伤口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他才多大大约是忘记了,幸而这伤不在脸上,若是不小心伤了脸,有再大的文采抱负也是无用。

  “倒也不碍事,平日里旁人也看不出来。”

  他整理好衣袖抱上几只盒子转身要走,夏竹溪扯住他的衣袖低声询问,“元霁哥哥说下个月休假带我出去踏青,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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